东北面的边将都是他的旧部属,和他一起打过仗的人,只有听他耳提面命的份儿。
他岳父财势遍天下,他自己的家财光您赐予的就数也数不清。外面又有传言,他与绮兰国的女王有私情,现今绮兰国攻势正盛,莫不是他勾引来要逼宫的吗?。
凌风现在的官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家财侔于王室,势力覆盖半个大秦,他对外的交际遍及了我们两个邻国,请问陛下可还有什么能力去笼络束缚他?给他储君之位,还不定他要是不要呢。 ”
朱光低喝道:“你可不要胡说,朝廷一纸诏书,他便束身归朝,要是有不臣之心,他会这样做吗?”
景文说道:“这个孙儿确是不知,但他妻儿在此,必定也有些顾忌。”
他想了想又低声说:“当初您领养他入宫,孙儿母亲和舅父都私下里揣测他的身世,若他真是您的血胤也就算了,可是日前我们派驻拂林的使节有密奏过来,说那里的静婉公主当众指称凌风是她和施云的儿子,与陛下有杀父之仇,如果此事为实,那您数十年的恩养眷顾岂不是养虎遗患吗?他可曾为此事上表自辩过?”
朱光一拍桌子震怒说:“我叫你不要再讲了,你不听是吗?”
景文装作战战兢兢地说道:“孙子是肺腑之言,凌风借着您的宠爱,一向专权跋扈,藐视朝廷,如果人人都学他,那不是要天下大乱了吗?”
朱光想着景文的这番言语,他对凌风说:“你在西北的所作所为,你就连费心和我解释的必要也没有吗?”
凌风浑身透湿,水面上的凉风吹来,他一连打了几个喷嚏。他说:“边境安靖,士庶富足也是您一贯的心愿,臣并没有做错什么。”
朱光失望地说:“你还是不愿意给我一个像样的解释。”
他盯着凌风说:“景文和我说他愿意推让你为储君,你是什么想法?”
凌风大大地楞住了,他说:“殿下的语意里定有别的道理,我有什么资格做储君?”
朱光说:“这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也不能怪别人。你能做到两件事,我就下旨立你为储。”
凌风连一点兴奋的神色也没有,他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眼睛盯着朱光足下所踩的足踏。
朱光对他说:“你先回西北去,把你那些自作主张的举措撤销掉,该有的地方设官立府,由朝廷派下人来管理,应有的税赋定要收了上来,东边正在打仗,朝廷正缺钱粮呢。”
凌风说:“那还有一件事呢?”
朱光说:“你再任主帅去打绮兰,任凭你的能力打到什么程度就打到什么程度,回来之后,我就立你为储。”
凌风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凄凉的苦笑来,他对朱光说:“陛下,您这两个要求,我是一件也做不来。而且我也不可能做什么储君,因为我实非陛下之子。”
朱光此时的感觉像是被谁在胸口捅了一刀,又用那把刀在伤口里转了一圈相似,真是痛得说不出话来。
他低声说:“你这个忤逆的孩子,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凌风站起来对他说:“是陛下让我一生孤苦,我无所求于陛下。现在我还有妻儿,我只想和他们呆在一起。”
朱光气得浑身颤抖,他对凌风说:“没有人敢这样藐视我,你可知道你这样的行为有什么后果吗?”
凌风说:“我当然知道,您不是已经逼死了您的亲外孙景武了吗?”朱光随手拿起案上陈列的一个陶笔洗砸在他额头上。
第三章
琼英给丈夫换下湿衣服,她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埋怨他说:“你怎么了,连敷衍王上都不会吗?最后还是自己吃亏。”
凌风用一块干净的丝绢捂住额头上的伤口,他说:“王上叫我取消在西北的各种措置,要将所有赋税收上朝廷去,说是东边打仗要钱。我想西北战事也没有用朝廷拨下的钱粮,都是就地筹措而来,现在那边刚刚平定,公私耗损颇大,急需要休养生息。再说善后事宜也需要钱粮,哪里有钱去给朝廷?现在减轻税赋还来不及,难不成为了朝廷要钱,去增加税赋不成?”
“我也不能把在打仗时因为向百姓和商旅们要钱,已经许了给他们那些因时变通的利益,如今仗打完了,又用另一只手来收回去,那我凌风变成什么人了?要让我亲手来打我自己的耳光,不如让我把这只手斩了下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大。
她轻声说:“你去跟王上好好解释,做什么这样激动。”
他长嘆道:“我也不知为何一见他就会激动起来,不过他的手段也真是厉害!”说着,他又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和朱光站在宫中层台高楼之巅,此时月影西沉,夜色阑珊,但宫中仍然是灯火辉煌,一片瑰丽奢华的风光。
朱光盯着他说:“你只要能改掉骄纵狂妄的毛病,这片天地迟早也是你的。”
凌风说:“臣是卑微的人,不敢有这样的奢望。”
朱光言道:“你如此聪明的人,怎么会这样执迷不悟,你自以为能,做事不识大体。你这样做,会颠覆国家,搞得天下大乱的!”
凌风不吱声,过了片刻才轻声说:“微臣后天就要出征绮兰,今日就当作向您辞行。臣如能平安回来,一定会再去想想您所说的大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