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光想得了这一点,语气不觉温和起来,他说:“你不愿意打绮兰国,是因为上次被俘过,心中有顾忌。但是你已经经历了这么多风雨,剿灭达奚,平定了北番,难道还会同上次一样吗?
凌风低声说:“陛下是否真是不知,其实微臣最不适合任出征绮兰的主帅,您一定要臣去,臣勉力而为,但恐怕微臣会辜负了您的期望。”
此次出兵,司天台有人偷偷告诉凌风:“今年东北用兵星象不利主帅。”凌风说:“那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谁做主帅谁倒霉?”那人说:“好像特别不利大人您吶。”他无奈地笑笑说:“这可以解吗?” 那人说:“可以用术禳之,但不知道灵不灵。”于是他跑到司天台看他们禳星,找个安慰也好。
其实要紧的倒不是星象的徵兆,乃是朱光派了卫国做凌风的副帅,这是使他心里最为不安的。但在朱光面前他也无甚可说,凌风最后跪倒在朱光面前说道:“微臣今日辞宫而去,只有一事相求,请陛下好生照顾辰儿。”
朱光说:“你这本就是多余的话。”
凌风说:“微臣的意思是,您不要过分娇纵了他,免得也生成了像凌风这样狂妄自大,毫无忌讳的脾气才好。”朱光一时语塞,不知怎的,他双目中忽然湿润起来,朱光低喝道:“你还不快滚了下去,我不想老是看到你这个倔强无礼的模样。”
此时他眼中似有泪珠在滚落下来,凌风凝视着他说:“得陛下如此,微臣死而无憾。”他向上叩头,就此转身而去。
他下了高台,仰头回望上面,看见朱光孤零零的身影还站在那里。他又跪下来向着台上拜别,然后就离宫而去。高台上灯火煊赫,台阁壮伟宏丽,却终究掩盖不住那一片寒恻凄凉之意。
虽然这一个月各部都在忙着出征之事,但凌风这个主帅却是闭门不出,任凭他们去操持。他只见过了寥寥几个人,其中之一是现任的少府卿莫韩,景文舅父惟彦的女婿,现在也是凌风的儿女亲家了。因为前日凌风请了朱光亲自出面,为儿子小辰定了他的次女为妻。
莫韩在酒桌上盯着他的这个旧日上司说:“凌大人,您可是有些过分,对我风雨不透,却请王上出面去定我的女儿做儿媳妇,起码也该让我有些准备也好。你可知我岳丈对这个婚事大发雷霆,硬是埋怨我先前没有告诉他,如何解释他都不相信。”
凌风叫来小辰拜见岳父,他说:“你觉着这孩子如何?”
莫韩嘆口气说道:“皇家的婚姻都没什么幸福可言,我算看透了,是好是坏由他去罢。”景文的小儿子已经和他的长女定亲,这样凌风和景文都和他成了儿女亲家了。
凌风向着莫韩敬酒时说道:“我这样硬作主张,实在对你不起,这孩子以后的事情,都要仰仗你这个岳丈大人了。”
莫韩看着酒杯,他将它拿起来与凌风的酒杯一碰,莫韩说:“大人对我栽培提拔,无论怎么样我也该照顾他,何况现在又有了这层关系,但抚育照应儿子还是你这个父亲最好。您在外要小心,千万不要以身犯险呀。”
凌风说:“我知道了,多谢你提醒。”
莫韩走后,曹玮进来说:“大人,店铺里送来了您定制的铠甲,这副铠甲漂亮是漂亮,但对您来说是重了些。”
他对曹玮浅笑说:“这种小事还要由你这个副将来通报我,你忒也过了。”
曹玮说道:“我只想随身侍卫大人,官职之类对我不值一提。”
凌风埋怨他说:“这种胡闹的话你怎么可以同王上当面讲,此次你立下大功,本可有所擢升的,如今卫国官居征北将军,你却还是一个副将职衔,我真是对不住你。”
曹玮说道:“大人,您应该去向王上陈情,不要让卫国做您的副帅。”
凌风不做声,他说:“我去试试盔甲,不知小辰看了会不会喜欢。”
他在曹玮的帮助下穿上了铠甲,这个铠甲是纯钢打制,连接处用了金丝和银环,铠甲上有精细的浮雕花纹,描绘了龙虎争斗之状,铠甲上金银戗花,纹饰中镶嵌了宝石,显得十分精美富丽。
凌风戴上头盔朝前走了两步,他说:“略微沉重了些,我走过去给儿子看看。”他找到妻儿时已然大汗淋漓,小辰拍手叫道:“爸爸真威武,像戏台上的大将军。您一定能凯旋而归。”凌风蹲下身体,一把抱住了儿子。
第四章
绮兰国的显德女王带着一摞军情报告回寝宫,这个寝宫非常宽敞,南向对着正门的位置设了女王的宝座,这是五层台阶上的一个长卧榻,香檀木上镶嵌了象牙和各色彩色宝石,交织成美妙的图案,卧榻后面有铜铸的巨大屏风,用错金镶银的精美浮雕装饰,这个宝座上方用白色的大理石建造了美丽的华盖,用八根柱子支撑在地面上,女王有时就坐在这个宝座上召见朝臣,处理国事。
而她起居的地方在屏风后面,五座宽大的拱门之外,是一泓深碧色如祖母绿的的宽阔水面,有石阶可以直接走到水里,从旁边的一扇小门出去,码头上有女王的御船。
如今已是深夜,但寝宫里还是灯火煊赫,娇娜公主坐在拱门下的矮榻上,借着一盏纯银吊灯的光亮,右手拿着一把小刀不知在桌案上刻着什么物件,女王的丈夫广徽亲王面带微笑望着公主,不时很温柔地对她说上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