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大殿上终于从帘后传来两声不大不小的干咳声,众人立即都小心地竖起了耳朵知道是那西太后慈禧要发话了。这两声干咳似乎是慈禧发话的信号,众人也习以为常了,都不由自主地向帘子的西见望去,只听慈禧问道:
“何桂清已经押解在京多日了,此案着刑部与吏部议定裁决处置,不知议定的结果如何?”
众人一听太后询问的是一桩旧事,不是剿匪前线的事,也没提及洋人的质问,都稍稍放松一口气。只见掌管刑部的大学士周祖培出班奏道:
“启禀皇上皇太后,何桂清一案众说纷纭,一时难以定案,须进一步查清事实方可定罪。”
“一件小小的案子查来审去一晃半年有余,至今尚无定论,这等办事速度太令人失望!”
周祖培一听慈禧太后的口气十分不满急忙解释说:
“启禀太后,何桂清是二品顶戴署两江总督先皇曾加思封太子太保衔,朝廷上下对处置何桂清一案也有两种不同说法,有人主张严惩,有人主张宽大处理,加恩降职使用,让他重回江浙战场,戴罪立功,将功补过。”
慈禧一听周祖培这样说,小声问慈安太后:“姐姐以为如何处置呢?”
慈安太后这才提高嗓门问道:“何桂清本人是何态度?”
“先皇在世时,何桂清从常州逃到常熟,曾上疏自请议处,言辞之间流露后悔的意思,也想戴罪立功效命朝廷。”
不待慈安发话,大学士祁寓藻出班奏道:
“启奏皇上皇太后,何桂清虽然在言辞上有悔改之意,但其本人却极力为自己辩护,狡辩自己逃跑到苏州是受江苏司道等人的邀请,足以见出他根本没有悔改的意思,言辞悔改只是为自己搪塞责任,减轻朝廷处罚。请两宫太后明示,此人只能加重处罚,决不能宽恕轻饶!”
周租培立即为何桂清辩解道:“他受江苏司道等人禀请离开常州逃亡苏州也是事实,何桂清曾说有江苏巡抚薛焕。浙江巡抚王有龄等人邀请函可以作证。”
“薛焕、王有龄等人的邀请书信何在?何桂清是否出示公堂?”慈安问道。
周祖培急忙说道:“何桂清说那些信札都存放在苏州,我也曾请两江总督曾国藩协助查清此事,可曾国藩回函说苏州常州失陷后所有的公文卷字都毁于战火,无从查找那些书信。”
“薛焕、王有龄等人对此事有何看法,他们是否承认曾出函邀请何桂清逃离常州呢?”慈安太后又问道。
“薛焕、王有龄承认确实致函邀请何桂清弃城奔走他们的所在,这两人也一致奏请先皇对何桂清宽大处置,让何桂清带罪任用以赎前过。”
祁寓藻又驳斥说:“周大人不可听信薛焕与王有龄等人的言辞,他们都是何桂清的部下,当然给他求情。更何况这些人在江浙战场也扮演着不光彩的角色,都有临阵溃逃的先例,就更要为何桂清开脱责任了,一定程度上说,他们为何桂清求情实际上是为自己推卸责任,周大人以为呢?”
“就是何桂清完全是临阵脱逃也理应宽大处理,我朝发生在阵前不战而逃的事也不是从何桂清一人起,更何况他本有是自请议处,又有悔改之意,何不让他戴罪立功,以功赎过呢?”
慈禧立即发话了,“周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如今我朝吏制腐败,法度不惩,封疆大吏贪庸,领兵守将贪生怕死又好假冒战功。如今想重整吏制,振兴朝纲,平定叛贼,不以严治法,从上而下,凭什么振作中兴将士的士气?逃帅得不到惩处,如何能服众人?”
周祖培一听慈禧太后这几句话,心中着实一怔,知道何桂清要倒霉,太后可能拿他开刀,急忙问道:
“太后以为作何处置?”
“临阵退逃,贻误战机,造成常州、苏州等地相继失守,依照我朝法令,罪当处斩!”
“清太后三思,如今战事紧张正是用人之际,战事未定,处斩封疆大吏在我朝也属少有之事,是否会引起朝野上下震惊、动摇军心?”周祖培跪下请求道。
慈安太后出面调和说:“同意将何桂清处斩的人有多少?”
刑部侍郎绵森出班奏道:“郭祥瑞、谢增、卞宝第、王宪成、何桂芬,李崇阶、曾国藩等人都主张严惩不殆。”
“那么主张宽大处理的人又有多少了。”
“也有十七八人。”
慈安转向慈禧,“妹妹,你看此事是否再请大学士六部九卿翰詹科道开会再议一议,然后定夺呢?这是我们姐妹听政以来遇到的第一桩大事,不能不慎重起见,以防处理不当引起非议。”
“姐姐不必多说,你听我的没错。”
慈禧又干咳两声,向群臣问道:
“众卿对南方战事了解如何?”
桂良奏道:“捷报频传,曾国藩攻克安庆歼灭反王陈玉成的军队,陈玉成被胜保所俘处斩,常州、苏州等失地也已克复,反王部永宽、谭绍光、陈坤书等人相继被我大军击毙,江南、江北大营已经被打垮,金陵克复为时不远,我大军所到之处如风捲残云,也势如破竹。这是先皇有灵,更是两宫太后调度有方,用人有道,大清中兴之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