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襄政务八大臣经两宫太后批准,拟定建元年号为“祺祥”,正式颁诏天下。
新帝继位,普天同庆,万众同喜。在这举国上下一片祥和景瑞的气氛中,一场新的权力争夺斗争正在酝酿着,热河行宫与北京平静有序的背后正掀动着怒涛狂澜。
热河行宫波致爽殿东暖阁正吵得一团糟,焦点就是争权。
肃顺为了尽快实现其一手遮天独揽大权的目的,决定削弱东太后的权限,让她的那枚“御赏”印章只是个形式,决不起任何作用,太后只有钤印的权力,其他事一概不准过问,更无权修改疏章内容,甚至疏章也无须呈览。
正处于悲哀之中的钮祜禄氏皇太后哪还有心思过问其他事,任恁肃顺他们八大臣如何议定,她只是在钤印时随便问一下。但圣母皇太后那拉氏却头脑十分清醒,她找到了钮祜禄氏向她提出了警醒,让钮祜禄氏寸权必争,不能任由八大臣为所欲为。否则,他们会得寸进尺,养虎为患。钮祜禄氏经那拉氏这么一蹿掇,仔细想也有道理,不然的话,岂不辜负了大行皇帝的遗愿,将来出现了政治失策大权旁落的局面,如何对起大行皇帝的在天之灵呢?
于是,不待八大臣找钮祜禄氏钤印,她主动询问起一桩桩事来。肃顺一看太后想抓权,哪怎会同意。一开始只是暗中较劲,不想今天竟当众吵了起来。
肃顺仰首说道:“先皇道命让我等八人贊襄政务,我八人身为顾命大臣理当效忠先皇,按照先皇遗诏办事,由辅政大臣拟定谕旨,太后只管盖章就可了,不能更动,就是各级官员的奏章也不必请太后过目,请太后明晰事理,不可愈权干预朝政。”
钮祜禄氏冷冷一笑,“如果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大行皇帝留给我的这枚‘御赏’印章还有何用?怎不会只是用来做做样子吧?”
那拉氏又从旁边说道:“大行皇帝此举用意十分明显,两枚印章分开使用,一始一终,目的就是避免权力集中出现个别野心之人专权误国。你八人都是明白之人,该不愿背负那千载骂名吧?鰲拜当年的事各位也自然知道,倘若事情闹到了那种地步,谁也不好看!”
那拉氏这话可把肃顺气坏了,他知道这刁钻女人故意这么说,把自己比作鰲拜,也是暗骂自己不得好死。
肃顺猛地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那拉氏:
“只怕这里还没有圣母皇太后说话的权力。”
肃顺故意将“圣母”两字说得特别重特别重,暗示她在名位上仍然是低一等。
肃顺这话一出,呆坐旁边的新皇上载淳不同意了,大声喝斥道:
“肃顺大胆,额娘没有说话的权力,你更没有说话的权力,你再放肆就滚出去!”
那拉氏很感激地看看儿子,必定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母子连心啊?
“好,我走!我们都走!”
肃顺一跺脚走了出去。其他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不想得罪肃顺,也不想得罪两宫皇太后。恰亲王载垣急忙随后喊了一声:
“肃大人请留步,何必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呢?”
此话一出自觉不妥,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幼皇载淳尖声叫道:
“大胆载垣,敢辱没本皇,朕杀了你!”
虽然载淳还是个孩子,但如今的身份不同了,是九王之尊的大清第十代皇上,自古皇上金口玉言,话出不能更改,倘若真的追究起来自己要倒霉,即使不死也会被驱出顾命大臣之列。
载垣急忙跪下恳求道:“请皇上息怒,是微臣一时心急说错了话,望皇上看在臣初犯的份上,饶过臣这一次。”
钮祜禄氏皇太后拉下了脸向载垣挥挥手,“起来吧,念你初犯不作追究,下不为例。皇上再小也是皇上,岂容臣下出言相伤,以后多多当心。”
载垣这才谢恩站起来,其他人知道今天已被太后抓到了把柄,再争下去对他们不利,这场权限之争今天不了了之。
八大臣退出后,那拉氏对钮祜禄氏说:
“姐姐,妹妹说得不错吧,万事必须努力争取,人就是这样,特别是那些朝中的权臣都是见风使舵之人,你硬他就软,你软他就强,对他们千万不可心慈手软,我们手软了,他们还以为咱姐妹好欺负呢?刚开始就来个下马威,给众人一些颜色看看,他们就不会小瞧咱姐妹了。”
钮祜禄氏十分感激地点点头,“多亏妹妹提醒,不然姐姐只顾悲伤,把一切事丢在脑后就给八大臣可乘的空子,今后再想制服他们就更不容易了。”
“姐姐,只要咱姐妹联起手,拧成一股劲儿就能和他们八人抗衡,咱们孤儿寡母三人也就少受别人的一些不白之气。”
那拉氏说着竟撩起泪来,“就那刚才载垣对皇上的态度,他们根本就没把大阿哥看成皇上,也没把咱姐妹放在眼里,才那样出口不逊的。姐姐教训了他,载垣虽然嘴上唯唯诺诺,而实际上心中是不服气的,咱姐妹今后一定要小心些,只要不被他们抓到把柄,谅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们。”
钮祜禄氏嘆口气,“妹妹说得极是,人心齐泰山移,我们娘儿三人一定要保持一致,事事互相通个信,平日里多聊聊,也省得你我一人孤单。唉,人们怎能不欺负咱孤儿寡母呢?姐姐我今年二十五岁,妹妹今年也才二十六岁,皇上刚刚六岁多一点,虽然被称为太后、皇上,可如此年轻,别人当然轻视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