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顺淡淡一笑,“额附大人提得也在理。几位亲王应理是丧仪小组成员,但是成员也未必一定要来热河行宫,京师也应布置一些典仪,就让他们负责京师方面的丧仪就是了,既可镇守京师又不失礼节。”
景寿十分清楚肃顺此话的含义,他也明白自己人单势孤,想给奕䜣说几句话是一定要遭反对的,只好沉默不语。心道:大行皇帝尸骨未寒就如此专权,还不知今后会做出怎样的事呢?心中暗暗嘆息一声。
礼部侍郎杜翰忽然提议说:“治理丧仪的小组成员就按肃大人所说的方案拟定即可,还有一事必须定夺,牵扯到新皇登基的诏书与礼仪排列,如不事先定好,只怕到时会引出误会来。”
“何事如此重要,请杜兄明说?”
“贞皇后理应成为太后,而懿贵妃为新皇生母,按照惯例也应尊为太后,两后并尊如何分列,是等列还是有高下前后之分?”
“嗯——,这的确是一件大事,还十分棘手呢?”吏部右侍郎匡源附和道。
肃顺一听杜翰提议两后并尊,心中十分不悦,冷冷地说道:
“大行皇帝曾提出将懿贵妃赐死之事我等也已经知道,大行皇帝此举意在杜绝懿贵妃以新皇生母的缘故升为皇太后,将来弄权误国。大行皇帝在众人的求情下虽然将懿贵妃免死,但一直是深恶痛绝之的,因此把‘御赏’章赐贞皇后而没有赐懿贵妃,我等怎能违背大行皇帝遗愿而主张两后并尊呢?”
杜翰知道肃顺对懿贵妃一直心存芥蒂,让大行皇帝对懿贵妃赐死的主张就是他怂恿的,如今又借权打击懿贵妃,但他的话是毫无道理的。
匡源也认为不妥,“无论如何,懿贵妃被大行皇帝免死,她作为新皇生母理应尊为太后,如果我等拒绝将懿贵妃尊为太后,只怕其他朝臣弹劾我等专权误国,皇上也不会同意的,那样做对我等有害无益。”
“皇上?皇上不同意能奈我等如何?”
肃顺此话一出自己也觉得有点失言,急忙改口说:
“我是完全站在大行皇帝的立场为新皇着想,纵使招致众人犯怒也心地坦荡,无愧于大行皇帝临终委託。”
恰亲王载垣轻轻碰碰肃顺,示意他不必为这点小事引起众忿。
“肃大人的心情可以理解,我等几人知道大行皇帝对那拉氏有赐死之意,而其他外臣如何知道这事,他们也许认为我等故意编造谎言欺骗天下呢?如果有人与我等不和,藉此攻击我等岂不使我们处于被动之位?”
“怡王爷之意呢?”
“就是那拉氏尊为皇太后有我等八人在,能够由她得逞专权吗?以我之见,按照我朝祖制家法,新皇生母懿贵妃应该尊为皇太后,与贞皇后并尊。”
端华又提议说:“即使将懿贵妃尊为太后必定是贵妃晋升上去的,也不应与贞皇后并列,两位太后之间应该有个高低之分,否则,那拉氏今后会更加飞扬跋扈。”
肃顺点点头“应该如此,那就请杜侍郎细心揣摩,分别给两位太后定个能分出高下的名称吧。”
杜翰便举出“两后并尊”的故事:
明朝万历年间,明神宗朱翊钧(年号万历)是明穆宗朱载皇帝的第三子,他的母亲李氏也是贵妃,穆宗去世后,明神宗继位后,把穆宗皇后叫做仁圣皇太后,生母李贵妃则尊为慈圣皇太后。
杜翰又进一步说道:“不仅前朝的此先例,就是我朝也有此先例,圣祖康熙爷即位后曾尊顺治爷的皇后为仁宪皇太后,母后为慈和皇太后。”
恰亲王点点头,“既有先例,我等也就尊从祖制吧,请杜侍郎再斟酌一番,定出两位太后的先后名份来。”
杜翰知道必须按照肃顺、载垣、端华三人之意制定出先后高下的太后名来,否则决不会通过的,只好建议的说:
“就按恰亲王之意,把贞皇后钮祜禄氏尊为母后皇太后,懿贵妃那拉氏则称为圣母皇太后,如何?”
肃顺这才微微点点头,“就按杜大人所定的名号分别尊称两位太后吧。”
肃顺嘴里这么说,心里实在不情愿,但他也明白不能在此事上作太多的武断,否则会引起众怒的。不说别人,就是皇上和贞皇后也不会同意的。
第二天,内阁便以新皇上名义发出谕旨:
内阁奉上谕:朕缵承大统,母后皇后应尊为皇太后,圣母应尊为皇太后。所有应行典礼,该衙门敬谨查例具奏。钦此。
懿贵妃那拉氏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在咸丰皇上崩驾的悲哀中也有一丝的欣慰就是儿子登大宝,自己就可登上皇大后之位与贞皇后并列平尊了。谁想到在这关键的节骨眼上肃顺小儿又坑了她一次,那心中的痛恨就不用说了。
懿贵妃又一次暗暗下定决心,有朝一日一定置肃顺于死地,叫他也知道兰姑娘的厉害。
此时,那拉氏懿贵妃从文津阁搬进了烟波致爽殿西暖阁,贞皇后钮祜禄氏仍住在烟波致爽殿东暖阁,为了称呼方便,大臣们习惯把那拉氏圣母皇太后叫做西太后,而钮祜氏母后皇太后则叫做东太后。
一八六一年九月二日(咸丰十一年七月二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