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
怀疑一直拷问着我的良心,控诉着我是共犯。是不是我允许拉斐尔实施他试图自杀的想
法?他最后一次跟我谈话、解释他的打算并回答我的时候,我是不是已经猜到了他的悲惨遭
遇?“不,拉斐尔,上帝不会原谅一个计划好自杀的人,如果悔恨发生在罪恶之前,那它不
会是发自真心的。”这个孩子可能还有呼吸。亨利坚持说我不可能知道,但是只有这一次他
的话我听上去空洞无物。哦,我是不是把这个可怜的无辜者送入了地狱?
12月28日 星期六
幻觉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这个孩子抓住绳子,爬上桅杆,系好绳套,站稳了,跟上帝
说了几句话,纵身跳人虚空。当他快速穿过黑暗的时候,感觉到了宁静还是死亡?他的脖子
咔嚓一声断了。
只要我知道!我会帮这个孩子逃离这艘船,改变他的命运就像钱宁夫妇改变我的一样,
或者帮他明白残暴的现实不可能永远横行。
“女预言者”号扬帆全速前进,“航行起来像个女巫(註:指那些晚上比白天航行要好
的船,暗指是由偷来的木头造成的船。)”(不是为了我,而是因为船上的货物开始发烂了),
每天能航行三个纬度的距离。我现在病得非常严重,而且只能待在我的房间里。我猜布若海
夫认为我在躲着他。他错了,我希望正义的复仇将降临到他头上,这团希望之火还没有被可
怕的麻木扑灭。亨利恳求我写日记以免胡思乱想,但是我的笔也变得不听使唤,沉重起来。
我们三天后到达火奴鲁鲁。我忠心的医生保证会陪我上岸,免费为我买强力的止痛剂,而且
在我完全康复之前会一直待在我身边,即使“女预言者”号不等我们必须起程开往加利福尼
亚。上帝保佑这个大好人。我今天再也写不下去了。
12月29日 星期天
我的病情非常严重。
12月30日 星期一
虫子又重新发作了。它的毒囊已经爆裂了。我经受着痛苦、痔疮和严重的口渴的折磨。
离瓦胡岛(註:位于太平洋中部夏威夷群岛的主岛。)还有向北两三天的航程。死神还有几
个小时就降临了。我喝不下东西,而且记不起来我上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我请亨利发誓会
把这本日记带到火奴鲁鲁的贝德福德家。它会再从那儿送往我家,那时他们已经失去了我。
他发誓会亲自送过去的,但是我的希望被摧毁了。亨利已经做了他大胆的努力,但是我体内
的寄生虫太致命了,我必须把我的灵魂託付给它的造物主。
杰克逊,当你长大成人时,不要允许自己从事把你和你爱的人分开的职业。在我离家的
几个月里,我怀着不断的柔情思念着你和你母亲。如果这一切都将成为过去[……](註:(原
注)从这里,我父亲的笔迹就开始时不时变得无法辨认了。——j.e.)
1月12日星期天
从背信弃义的结尾开始写起的诱惑很强烈,但是这本日记的记录者会坚持按照时间的顺
序发展来写。在元旦那天,我持续的头痛太严重了,以至于不得不每个小时都服下古斯的药。
船的摇晃让我站不住,所以我一直待在舱房的床上,尽管肠胃里已经空了,我还是往一只袋
子里呕吐不止,还由于发烧,时冷时热,止不住地发抖。我的病再也瞒不住船员,我的房间
已经被隔离了。古斯已经告诉莫利纽克斯船长我的寄生虫病是传染性的,这也正显示出他是
具有无私勇气的杰出典范。
我记得从低烧中稍稍清醒过来。古斯离我很近。他压低声音,关爱地小声跟我说:“最
亲爱的尤因,你体内的虫子正在垂死挣扎,释放出它最后的每一滴毒液。你必须喝下这些泻
剂来排出它钙化的尸体。药会让你睡着,但是当你醒来,如此折磨你的虫子就会出来了!你
的痛苦结束的日子近在咫尺。张开嘴,最后一次了,漂亮地喝下它,最亲爱的伙计……这儿,
味道苦还难闻,它是没药,但是喝下它,为了蒂尔达和杰克逊……”
一个玻璃杯碰到了我的嘴唇,古斯的手托着我的头。我试图要感谢他。药水尝起来有舱
底污水和杏仁的味道。古斯抬起我的头,轻轻敲打我的喉结,直到我把药水都咽下去。我不
知道过去多长时间。我的骨头和船上的木板一起嘎嘎作响。
有人敲门。有光线让我的舱房不那么黑了。我听到走廊里传来古斯的声音:“是的,好
多了,格林先生!是的,最严重的阶段已经过去了。说实话我很担心,但是尤因先生的气色
正在恢复,而且脉搏也很强。只有一个小时?真是太好的消息了。不,不,他现在在睡觉。
告诉船长我们今晚就会上岸——如果他们叫人安排住宿,我相信尤因先生的岳父会记住他的
好心的。”
古斯的脸庞又飘入了我的视线。“亚当?”
又一个人来敲门。古斯骂了一句,然后又飘走了。我的头再也挪不动了,但是听到奥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