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房屋喜欢使用某种黑魔法,然后将它们的主人变成水果蛋糕。罗得西亚警局的前警长
便是受害者之一,此前,他曾在某个晚上踟蹰着给我写了张支票,请我编校并出版他的自传。
支票被卷得圆圆胖胖,和他那身材如出一辙。我现在之所以能养尊处优,一部分得益于这张
支票,一部分在于那产自杜鲁佐伊葡萄园的 1983年夏布利酒(註:一种法国白葡萄酒。),
这魔药溶解了我们千千万万的悲剧,稀释成了不值一提的误解。
三名穿得像“妓女芭比”的妖娆少女迎面向我走来,占据了人行道的大半部分。我连忙
走到车行道上,以免与她们撞个满怀。但是,当我们的距离慢慢拉近时,我看到她们竟然把
撕下的艷色冰棍包装纸随手扔掉了。我的幸福感彻底被破坏了。我是说,我们旁边就有垃圾
箱。噁心公民蒂莫西·卡文迪什马上不平地沖这些冒犯者叫道:“你们应该把垃圾捡起来。 ”
一句鄙夷的反问朝我身后射过来:“你想怎样?”
十足的母猩猩。“我不想怎么样,”我回过头答道,“我只是想说,你们——”
一不小心二不注意,我顿感膝盖一曲,就脸着地跌倒在了人行道上。早年有关三轮车事
故的记忆又浮现在我眼前,痛定思痛,痛何如哉。某个人的膝盖还将我的脸硬塞进了腐叶土
壤里。我尝到了血腥味。我这六十老几的人,手腕竟然生生地被往回扭绞了九十度,英格索
尔太阳能手錶也被解下抢走了。我只想破口大骂一大堆不管过时与否的粗口。这时,一辆冰
淇淋车放起了《来自依帕内玛的女孩》,歌声阵阵,袭击者们就像那黎明前的女吸血鬼四散
而逃,钱包也因此得以逃过一劫。
“你竟然没有报警?你这个呆子!”我的前妻在她第二天上午要吃的麦麸上撒了些糖,
“看在上帝的分上,你还是报警吧。你还等什么吗?他们会逃逸得无影无踪。”唉,我夸大
了事实,她还以为抢劫我的是五个头发剃成“卐”图案的彪形大汉。事到如今,要我如何去
录口供,坦白承认我让三个含着棒棒糖的小女孩不费吹灰之力就此得手?听到这种消息,警
察准会在吃企鹅饼干时噎到。不行,我决不会让这个案件记入本国的完成犯罪记录。要是我
被劫的英格索尔手錶不是热恋时代的定情之物(虽然此时我们的婚姻已陷入了冰河世纪),
我肯定对此事绝口不提。
我在哪?
在我这般年纪,为何会突然想到这些错综离奇的故事,真是难以置信。
这并不奇怪,一点也不,而是让人毛骨悚然。我本想以德莫特·霍金斯开始这个故事的。
但这需要你搜肠刮肚,一笔一画地写出记忆深处的东西。一旦落笔就无法修改,更不能越抹
越黑。
* * *
瞧,我只是“清洁工”德莫特·霍金斯的编辑,不是他的精神科医师或什么该死的占星
家。我何从知晓菲力克斯·芬奇爵士在那个臭名昭着的夜晚会有怎样的下场?作为《特拉法
加书评》的文化部主任,菲力克斯·芬奇爵士还扮演着超人的角色。他是如何在传媒星空散
发出熠熠光芒,一夜成名,又缘何在一年后仍然风采依旧?以轰动性为卖点的小报用整个头
版做了相关报导;印着格兰诺拉麦片gg的大幅海报被撤下,紧跟第四电台的步伐,追踪某
某陨落的始末。如秃鹰和山雀般贪得无厌的“专栏作家”们,不厌其烦地赞嘆着艺术界失落
的国王。
相比之下,我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名顾问的庄重姿态。但是,我要提醒忙碌的读者,菲
力克斯·芬奇爵士的晚宴事故和我的多愁长夜相比,仅仅算得上是一出抛砖引玉。如果你喜
欢的话,《蒂莫西·卡文迪什的苦难经历》倒是个不错的标题。
那晚是柠檬奖的颁奖晚会,人们相聚在詹克的星光酒吧。这家捲土重来的酒吧位于贝斯
沃特大厦匠心独运的天台花园里,刚开张不久。出版业各个环节的巨头们都聚在此地。灵异
小说家、社会名流、警察、蓄着山羊鬍的买家、营养不良的书商,还有一群把“去死吧”傻
不啦叽地会意成“啊,非常乐意”的僱佣文人和摄影师。有人暗中传言说德莫特是我邀请的,
看我怎么粉碎它!噢,对了,蒂莫西·卡文迪什一清二楚,他的作者意欲高调报复,整个悲
剧只不过是个宣传噱头。那只是怀有嫉心的竞争对手胡诌的鬼话罢了!没人会承认自己曾给
德莫特·霍金斯发出过邀请,而现在,他更不可能坦言此事了。
总之,冠军揭晓了,大家都看到五万镑的奖金花落谁家。我喝得酩酊大醉。某个伙计向
我介绍了一种名为“地面控制呼叫汤姆少校”的鸡尾酒。时间之箭变成了时间的回飞棒。一
曲爵士六重奏拉开了伦巴舞的序幕。我走到阳台上透透气,顺便从外面对这个喧嚣会场做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