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于谦一脸镇定自若丝毫未现惊惧之情,只是背着双手缓缓说道:“这样吧,我有一样宝贝可抵千金,烦请各位代我献给王公公。”
王山听罢眼睛一亮,忙问道:“你怎不早说,什么宝贝?!”
只见于谦不紧不慢的取来笔墨纸砚,而后便在众无赖的好奇目光环视之下于宣纸上奋笔书写。稍倾,于谦将纸细细折好后交给了王山,并故作神秘的嘱咐道:“此中内藏玄机,请务必转交王公公。”
王山和他的手下都目不识丁,根本不知纸上写了些什么,只当于谦交给自己的是藏宝图之类的玩意儿,王山乐呵呵的接过东西后便志得意满的离开了。
回到王振府邸后,王山迫不及待的将那张写满了可抵千金之字的宝纸交给了王振,并满怀欣喜的等着干爹给自己奖赏。
王振接过纸翻开仔细一看,上面竟是一首诗:
绢帕蘑菇及线香,本资民用反为殃。
清风两袖朝天去,免得闾阎话短长!
这首诗意在劝诫王振不要贪得无厌只顾搜刮财物,免得被老百姓戳嵴梁骨。对于谦来说此劝诫诗价值千金,但在王振看来这分明就是一种挖苦。
阅毕,王振当即气极败坏的抬手便扇了王山一个大耳刮:“你这不学无术的东西,猪脑袋一个,连字都不识么?!就这张破纸还可抵千金?你被于谦那厮给耍弄了!”
于谦对王振的品行早有耳闻,他丝毫不指望王振读了诗后会痛改前非,并深知这次既然得罪了王振,自己定是凶多吉少。此番述职,别说是升迁了,连现任这个山西巡抚的官位很可能都不保。
于是于谦便未雨绸缪,事先物色了两名参政作为接替自己的人选,并把举荐文书交到了吏部。
这件事被阉党爪牙通报给了王振,王振为了整于谦正在千方百计的找由头,此事便正好成了他陷害于谦的口实。
不过王振搬出的这个藉口却实在是牵强附会的可笑,说于谦因长期未得到晋升而对朝廷心怀不满,竟擅自举荐他人接替自己。皇上都还没发话,你于谦竟敢主动撂挑子,这是对皇帝的大不敬!
虽然罪名滑稽可笑,但无奈现今是王振及其阉党横行天下,于谦很快便被锦衣卫抓去关进了东厂大牢。
于谦的入狱当即震动了整个京城,消息很快传遍全国。
由于于谦在河南、山西等地为官时不仅清正廉洁且政绩卓越,其深受当地百姓的爱戴。豫、晋两省之民听说于谦被捕后纷纷入京请愿,要求朝廷明查事实,立即释放于谦。连当地藩王也联名上书为于谦正名。
面对宫门前数以千计的请愿民众,王振不禁心虚起来,这事若要让皇帝知道了那后果难料。于是王振再次搬来锦衣卫,以驱赶暴民的名义将聚集在宫门前的民众强行驱散了。
无奈之下请愿之民只得派代表去向其他朝廷大员求助,然而大臣们谁都不敢得罪王振,纷纷避而不见。
这时兵部尚书邝埜挺身而出,他亲自接待了民众代表并毅然决定要替于谦鸣冤。
曾被王振阴谋陷害过的邝埜深知眼下权阉当道,若通过正常途径上表,奏书很可能会被王振扣下,皇帝根本看不到。于是邝埜便来了个曲线救国,他绕开由王振主导的司礼监,直接入宫觐见张太皇太后。
慈宁宫内,张太皇太后接见了邝埜。邝埜当即奏道:“禀太皇太后,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皇太后说道:“邝大人有何事但言无妨。”
邝埜问道:“不知太皇太后可听说过于谦么?”
太皇太后反问道:“邝大人所说可是那个在河南、山西都任过巡抚的于谦?”
邝埜答道:“正是!巡抚于谦多年来为官清廉且一心为民,任内兴水利、促田耕、保民生可谓政绩显着,河南、山西乃至全天下之百姓无不对其交口称赞。”
太皇太后应和道:“于谦人品清正又年富力强,乃朝廷官员之楷模,他的大名哀家安能不知。只是邝大人今日在哀家面前特意提及于谦,此为何意?”
邝埜说道:“于大人现正在京城述职。”
太皇太后不解:“这个哀家知道,怎了?”
邝埜忽然语气激动的说道:“可太皇太后您是否知晓于谦大人此时身在何处?!”
太皇太后说道:“不在驿馆中么。”
邝埜呼嚎道:“于大人此时此刻正被锦衣卫关押于东厂大牢矣~!”
太皇太后闻之惊愕:“怎会如此?!锦衣卫以何罪名就敢关押朝廷二品大员?”
邝埜答道:“于大人不愿向王振献媚送礼,王振那阉贼怀恨在心,便与锦衣卫合谋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于大人打入大牢。如今王振为首的阉党仗着权势横行霸道,莫说于谦一个外省巡抚,就连臣这个兵部尚书也曾遭受过阉党的迫害!皇上亲政的这些年太皇太后您一直居于后’宫深居简行,宫外之事少有过问。可如今朝野内外妖风四起鬼魅横行,弄得当下朝纲崩坏,长此下去必危及大明江山社稷。太皇太后您老人家此时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太皇太后听罢急促说道:“乱了乱了!一群阉人竟能如此兴风作浪,成何体统?!不行,这次哀家得亲自问问皇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