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安置在军中才是最安全的,总共几十个人,每人省口饭,口粮就有了。”曹飞虎道。
“那也得有饭省,我们自己在都喝粥呢!”一卒长道。
一名旅长讥笑一声:“我看不如这样,挑一挑养下来,男的充军,女的抚慰士兵,老的少的废的,通通轰出去,自生自灭。”
“不可!”苍碧怒道,“我们没有徵军令,从军需百姓自愿,更不能捨弃任何一人,还有抚慰……怎么能做出如此乘人之危的事。”
“乘人之危?”旅长猖狂地拍了拍苍碧肩膀,饶有深意地唤道,“大将,你从军多年,怎么说出的话跟蒙学堂的孩子似的,作战靠得是什么?是士气!将士们得到抚慰,士气大增,大败敌军,那背后的自然也功不可没。”他顿了顿,瞟了跟在大将边的小少年一眼,“还是说这军中,将士有别,只准你玩娈童,却不许我们碰女人!”
第77章 诡诈细作与惨澹师将 五
“娈童?”苍碧满脸诧异。
刘柏站出来道:“大将不是这种人!”
“瞧,才半天,就养熟了,手段还真是非同一般。”旅长讽刺道。
“总之绝不能行此道!”苍碧强压下怒气,喝道,清越的嗓音,尾音略破。
“对,不能如此!”曹飞虎应和。
数名与旅长持相同意见的将士立刻反驳,一时间,兵分两派,你来我往,争执不休,苍碧生生怒斥被淹没其中,吼道嗓子都快哑了,众人还未争出个高下。
刘柏拉了拉苍碧衣角,把他拖到边上:“大将,要不让所有人从军。”
“那么多老弱妇孺,怎么从军?”苍碧敛眉。
刘柏道:“男的,若是自愿,就收作士卒,不愿的就让他们与我一般,当预备军,不出战,至于妇孺伤者,都做后勤,把炊事之类的闲杂事宜分派给他们,也不算是闲人了。”
这确实是表面上确实过得去的法子,只是依然难抚旅长一派,只当权宜之计了。
苍碧大吼肃静,只曹飞虎理会,得令深吸一口气,扬天长吼:“肃——静——”
营帐顶棚颤动,停在上头的鸟雀惊飞,一阵朔风扫过重峦叠嶂上的林木,细枝苍叶通通挎向一侧,许久方定。
苍碧耳际回荡着“静——”,额角抽搐,把刘柏的设想道来,临了不等众人发表意见,立时接道:“就这么定了,不得有异议,到巡视换班时间了,散了吧。”
众将士鸟兽散去,几人破口大骂,旅长行至帷帐前,还当着苍碧的面,狠狠啐了一口,骂了句不堪入耳的,才离开。
“大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刘柏小心翼翼地问。
苍碧揉他脑袋:“你的主意挺好的。”
军议不欢而散,营里愤懑之声连连,曹飞虎一路行去,听见一个呵斥一个,虎啸功下,总算把表面上的耸动压了下去。
天色暗下,苍碧领着刘柏回虎帐,到帐门口,少年却不肯走了:“大将,我不进去了。”
“怎么了?”苍碧问。
少年踟蹰半晌,才支支吾吾问:“我和大将住一起么?”
苍碧没想太多,这孩子父母没了,在灾民中也没相熟的人,折腾了这么久,也没时间妥善安排他,便不在意道:“你若愿意,就暂且住这。”
“我……”刘柏仿佛下定了决心,猝然抬头,“我不与大将同住!”
苍碧一愣,还来不及思想因果,只听刘柏仓皇解释:“我……我想与大将同住。只是,军中似乎对大将有所误会,我知道大将不是那种人,但瓜田李下,不能因这些小事乱了军心,毁了大将声名。”
半大的孩子,竟想得这么周全,懂事得惹人怜惜,苍碧摇头道:“军中人你都不相熟,大多还对你们不甚友好,要不暂且住飞虎那吧。”
“我军位低下,不该和将领同住。午饭的时候我认识了几个兵大哥,他们挺照顾我的,我与他们住吧。”刘柏道。
苍碧想了想,应允了,进帐书了张安排士卒的手谕给刘柏:“想住哪个帐子,就把这个交给十夫长,若是有人欺侮你,找我和飞虎。”
“谢大将!”刘柏一直在帐外侯着,双手接过手谕,攥在胸前,兴沖沖地跑了。
苍碧远远看着,等少年的背影消失在一座营帐拐角,才颇为落寞地进了帐子:“小黑,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
“快了。”小黑盘桓到苍碧耳垂,伸长身子,触碰嘴角的暗色疤痕。
“那孩子那么聪明,等以后不打仗了,一定能过得很好。”苍碧轻抚小黑,浅浅地笑起来,“我亲到他了,等尘埃落定了,一定也能回去了。”
“会回去的。”
草原的夜,瑟风阵阵,无孔不入地穿透营帐,呜呜低鸣,像诡谲的异兽,无处不蛰伏。
苍碧辗转反侧,脑海里一幕幕纷杂上演,怎么也睡不着,披上外袍,在漆黑帐中形坐心驰。
清脆乐声遥遥传来,几分悲凉与风声融在一起。
连云……
这曲子似乎有妖力般,引得苍碧从来没有如此想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