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界的天还是那么苍茫吗?逍遥和龙神还时常打架吗?城旌和爰爰有没有想他?连云阁的守的妖都老实吗?连云呢?
苍碧出了营帐,迎着夜风,往乐声的来处寻去,在一座空营帐的背风面,找到了吹曲子的人。
那人靠着帷帐,眼神中无限企盼与悲凉,执着羌笛靠在唇前,单薄的身躯被长草掩去了一半,一尾红腹山雀喳喳合着乐声,盘旋在他头顶。
“刘柏?”
刘柏松开羌笛,茫然抬头,见是苍碧,仓促起身行礼:“大将,我……我吵到您休息了。”
“没有,本来就睡不着。”苍碧把刘柏按回原位,在他身旁坐下,看着不远处的山峦,那后头是繁荣昌盛的中原国,“你吹的什么曲子?”
“思乡。”刘柏曲腿坐着,把羌笛架在膝上,山雀停到上头,扭着脑袋看苍碧。
那山雀一点不怕人,头红羽艷,头顶秃了一块,像个娇俏的小姑娘卸了顶,颇为好笑,苍碧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以指逗了逗鸟喙:“你想家了?”
“想。”刘柏道,“无时无刻不想家,想我阿爸阿妈。”
苍碧无言安慰,缄默许久,幽幽道:“我不擅长带兵作战,不懂士兵们在想什么,更不懂战争。为什么一定要为了争抢底盘,害无辜的人受难惨死?”
“今日旅长提的意见,也是我祖父为将时,曾视而不见从不处置的。我问过他为什么,他说‘仁义道德,在生杀予夺前,全是狗屁。’”
“生杀予夺,我们有什么权利,剥夺别人的性命?”
“刘柏,等你长大了,一定不要上战场,你很聪明,以后考取功名,当个谏官使者,让各方君主都莫要征战,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给四海八方真正的太平。”
刘柏墨黑的眼中微闪,重重点头道:“好!”
长夜漫漫,两人相见如故,促膝长谈,苍碧喋喋不休,把前几世所见的贪官佞臣都举了出来,要刘柏引以为戒,刘柏竖着耳朵,极其认真地听着,直至东方露出鱼肚白,营帐后,传来空地上列兵的步伐声,两人才起身准备离去。
正这时,一名娇小的少女从营帐拐角跃出,手伸着,拉扯着什么,拖了半晌,终于拉出个大块头——副将曹飞虎。
“鹿铃,别闹,我要带兵去巡视了。”曹飞虎一手挠头,脸颊在初升的朝晖下,隐隐泛红。
“我不闹。”那鹿铃正是他当日护在马前的少女,与苍碧所识的爰爰生得一个模样,扬着脑袋,看整整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多的魁梧将士,把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麻纸塞到曹飞虎手里,“我不打扰你,你去巡视吧!”
曹飞虎攥着纸条,急着走了,鹿铃也没逗留。
苍碧不禁失笑,这些人到底与城旌、爰爰有何渊源,怎么一对对都跟唱戏似的,让人看了欢喜。
第78章 诡诈细作与惨澹师将 六
入夜时分,营中数处炊烟又升了起来,昨日军令已下,炊事人员换成了没有受伤的百姓,菜米还是那些,但村民的手艺显然好得多,把糙粥煮出了淡淡的米香。
士卒不屑与村民打交道,能行动的百姓又都忙活着,留下数十名伤者,一时无人照料,苍碧分盛了一大碗粥,亲自捧着往民营送。
“大将,我来帮你。”刘柏端了盘干菜,跟在苍碧后头。
两人照料完一大帮伤民,自己都没来得及吃上口饭,回到分饭食的空地,兵士早散了,只剩下粥桶没被收拾,放在地炕上,底下淡淡的柴火还没灭尽,掀开盖子一看,里头还有小半桶,是给巡逻的士兵留的,估计还不够。
苍碧飢肠辘辘,垂着脑袋,盛了一碗给刘柏。
“大将,您不吃吗?”刘柏没接过,问道。
“不了,军中粮食不够。”
“那我也不吃了。”刘柏把碗一放。
“你正是长身体的年岁,得多吃些……”
“多吃些!够的够的!”粥桶后面,鹿铃噌地站起来,捧着鼓鼓的前衣襟,也不知塞着什么,碎步到苍碧身边,兔子似的四下张望,见周围没人,从怀里摸出个面饼,塞到苍碧手里,又塞了一个给刘柏。
“胡饼!”刘柏大喜过望,这东西可比米粥垫飢多了。
“小孩子,怎么跟胡匪一样叫胡饼呢,咱大中原国,这可叫面饼。”鹿铃比刘柏都矮小半个头,鼓着嘴抱怨,一双眼圆熘熘的,十分可爱。
“哪来的面饼?”苍碧疑问,随军粮食只有糙米,菜都是沿途山林采来储备着的,因不知援军何时会来,不敢大肆消耗粮食。
鹿铃悄声道:“草原上隔三差五打仗,大家都逃亡出经验了,总会记得带点干粮。”
不远处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是巡逻的士兵们回来了,纷纷四仰八叉往地上一座,鹿铃利落地把粥饼分给各人,还不往一个个嘱咐:“永望特供,只此一餐,可别说出去。”
将士们好不容易能吃顿实的,简直想把小姑娘立刻娶进门去。
可惜小姑娘多一眼也没分给他们,鹿铃没寻到曹飞虎,问狼吞虎咽的士卒。“你们副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