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美了?”苍碧指着自己的脸,越想越觉可悲可笑,纵使刘柏真有白玉匕首又怎样,不知从何而来,他自然也搜寻不得,况且,他说没有,这么稚嫩的孩子,纯洁的像春日初生的长草一般,怎么会骗他,又为何要骗他呢。
刘柏漾出少年特有的朝气而温暖的微笑:“大将,你救了我,救了村子,你是最美的。”
苍碧失笑,颳了刮刘柏鼻子:“这么甜的嘴,谁教你的。不过连云不在,这副模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怕再被别人盯上。”他挎着脸,笑得苦涩,自我安慰苍白而无力。
“盯上?”刘柏歪头问。
“我小时候也和你一样,差点被人……算了,不说了,我刚才真不是想对你怎样,是有原因的,你既然不知道就算了。”苍碧翻箱倒柜,找了套还未穿过的布衣,给刘柏套上,“军营里恐怕没适合你的衣服,先将就一下,一会我去问问村民,让他们帮着改改。”
刘柏娴熟地把过于宽大的衣摆塞进裤腰里,卷上裤腿,挽起袖子,好在靴子没坏,蹬上总算勉强把一套穿妥帖:“大将……”
“又不是军中人,不用叫我大将,再说我也担不起这威名,叫我苍……我叫李琦。”苍碧念着原身的名,“叫我李哥,琦兄都行。”
“那我还是叫你大将吧。”刘柏又跪下了,“大将,我想参军,跟着您,报效国家,也报答您。”
苍碧矮身扶他:“不用报答我,你还这么小,不能上战场,太危险了。”
“大将不同意,我就不起来了。”刘柏注视苍碧,眼中执着昭然若揭。
“哎,你这孩子……”苍碧扶了半天,这半大的孩子下定决心,双膝仿佛黏在了地上,竟扶不起来,只好点头,“我答应,但你年纪太小,只能充当后备,不能上战场。”
刘柏不甚满意地撇嘴:“那等我长大后总能打仗了吧?”
“当然能,只是希望那时候,战争已经停了。”
“将军。”营帐外,斥候求见,顺道把门口的残粥冷菜端了进来。
刘柏活络地接过餐盘,放到案牍上,乖巧地站在一边,像个随身小厮。
斥候瞧了少年一眼,看苍碧没有屏退的意思,便道来军情:“北方望北山间的平北关隘已被胡军攻破,三千守军或阵亡或被俘,无一幸免。”
昨夜匈奴毫无忌惮地侵犯望阳村,想来也是如此了。
“还有其他动向吗?胡军可有大举南下的趋向?”苍碧问。
“没有,近一万大军驻扎在关口,只昨夜有一小队人去望阳村掳掠,将军您已经知晓了。”斥候道,“他们在观望。”
“嗯。”苍碧沉吟半晌,“让飞虎沿山麓把剩余十几座营帐也支起来,多加两个大灶炕。附近的巡查队每队增至三卒,切记,样子做得散漫些。”
“是。还有……”斥候也如曹飞虎,是从李琦参军来一路跟随的,忠心耿耿,斟酌片刻,还是道来,“我来的路上,听到不少兵士对入住的灾民颇有微词,说是粮草供不起闲人……”
苍碧现下统帅的兵力,说是李家统帅的兵,但忠的李将军,是李琦的祖父,他空有一块兵符,却因想法与众多兵士迥异,并不怎么得人心。
“通知卒长及以上将士,半个时辰后,在军机帐集合,讨论灾民安置问题。”苍碧道。
斥候出帐去传令,苍碧长长嘆了口纾不掉的郁结之气,李琦不是带兵的料,他更不是了,难题一堆堆摆在眼前,靠着原身记忆里习得的拙劣兵法,根本难以应对内忧外患。
“大将,先吃饭吧。”刘柏把粥碗捧给苍碧。
苍碧接过,一点胃口也没有,放回案上,刘柏又再次捧过来,自然而然地把干瘪的菜拌进稀粥里,搅匀,舀了一勺送到苍碧嘴前:“有援军要来吗?”
食物到嘴边,苍碧拒绝不得,只能食不知味地吞下:“说是会有援军来,谁知道什么时候来呢。”
“那为什么要搭营帐。”刘柏再接再厉。
“让胡人觉得我们人多,就不敢轻易进犯了。”苍碧说着又咽了口稀粥。
“那巡逻兵呢?为什么要他们散漫些?”
“你见了巡防的兵士散漫,会怎么想?”
“军纪不严,还有……”刘柏滴熘熘地转着眼,执勺的手不停,“军底足,根本没把敌方放在眼里。”
“聪明。”苍碧揉了刘柏一头蓬发,顺手梳理了几下,不知不觉竟把半碗粥全下腹了。
一刻钟后,苍碧带着刘柏进军机帐,里头拢总四个人,曹飞虎、斥候,还有两名也是相随李琦的老将,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让斥候去催过几次,人才拖拖踏踏总算来齐。
“营里不养闲人!”人才到齐,一名裨将就喝道。
苍碧沉下气,掠过这句,兀自道:“最妥善的做法,是派遣一队士卒,带令南迁灾民,送至最近的安太城,只是军中人手调动不过来,大家都是知道的,这一路多有匪贼作祟,让灾民自行迁移,显然太过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