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认同感，小人物

　　如果是在一天之前，周小蔫是绝对不会对这个素以“放荡”闻名的天师之花，有任何信服的。
　　
　　要知道，即便是他周小蔫火线晋升，成为了真人……他们两个真人，在这混乱的战场中，能够活下来，保住性命，已然是一场奇迹了。
　　
　　这已经不再是一位真人，便能够让无数杂鱼俯首仰望的时代了。
　　
　　当初的时候，别说真人，就算是一位天师，都能够活得无比滋润，直接改变了整个人生，获得无数普通人的仰慕。
　　
　　那个时候的天师，就如同一位明星那般，没有任何优秀的能力，都能够大把赚钱。
　　
　　而此时此刻，在这迷境之雾中，简直就是一个天师绞肉场。
　　
　　那些曾经在江湖上大有名气的人，在这么一个鬼地方，或许就仅仅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人最为珍贵的性命，在这儿，反而成为了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或许就只是一瞬间，便已然消失不见。
　　
　　而在这个时候，那个被人们视之为“荡女”、“女天师中的败类”的女人，居然开始筹谋着一位人间超凡……那可是举世皆无、独一无二的人间超凡啊！
　　
　　别人不惦记你，你就得谢天谢地了……结果你现在，居然想要将那一位，拉下马？
　　
　　大概是看出了周小蔫眼神中藏匿不住的不解与质疑，毕湘没有过多解释，而是语气坚定地说道：“什么也不要问，掩护着我，往那家伙的方向靠近去……”
　　
　　话音未落，她瞧见圣徒尤金已然腾空而起，朝着不远处的茅山阵地落下，立刻催促道：“走！”
　　
　　周小蔫已然习惯了被毕湘的指挥，虽然对于她到底要做什么，完全不理解，但还是举起手来，利用获得的木系结界，掩护着毕湘，屏蔽周遭感知，朝着那边摸去。
　　
　　……大厦将倾，却总有几根想要支撑的良木。
　　
　　眼看着天师，又或者说“中原道门”的一方全线崩溃，但终究还是有一部分“死硬”的抵抗分子。
　　
　　而以黄杉子为首的茅山，算是最为明显的那群人。
　　
　　事实上，伴随着大部队的崩溃，人员冲散，此刻黄杉子的身边，已经只有十余人了。
　　
　　但即便如此，黄杉子却也还是死战未退。
　　
　　越是如此，他们这帮人，就显得越是显眼……鬼霸僧和圣明华何等鸡贼，自然晓得这硬骨头有多难啃。
　　
　　虽说他们不惧，但也不想崩掉几颗牙，所以下意识地绕开了去，只是让那些邪物冲击此处。
　　
　　而伴随着一头又一头的魔怪倒落在地，圣徒尤金也终于来了。
　　
　　身为超凡，坐镇此地的最大意义，就是将那些硬茬子，一个接着一个地拔掉。
　　
　　黄杉子等人，实在是太扎眼了。
　　
　　所以他便到了。
　　
　　仅仅是一挥手，原本混乱的战场，便只剩下了两个人。
　　
　　圣徒尤金，用领域的力量，将黄杉子身边的那些人给弹开了去……那些人，自有圣徒尤金的手下去收拾。
　　
　　而此刻，他只需要与这位茅山的掌教真人，中原道门原先格局中数一数二的顶尖人物黄杉子对话。
　　
　　领域之中，两人相对。
　　
　　圣徒尤金认真地打量着一身血衣的黄杉子，随后笑了起来。
　　
　　他开口说道：“黄杉子，我对阁下可谓是神交已久，今日终于有机会见面了……”
　　
　　黄杉子看着这个满口“文绉绉”的外国老头，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此人的身份：“圣徒尤金？”
　　
　　圣徒尤金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点了点头：“对，是我。”
　　
　　此刻的黄杉子，已然知晓大势已去，脸上浮现出无比失落的表情来，叹了一口气，说道：“能够入得你法眼的，整个华夏之境，恐怕也就只有龙王裴武亮一人而已，至于我这个糟老头子，怎么会被你放在心上？”
　　
　　听到黄杉子这自暴自弃的话语，圣徒尤金却摆了摆手，说：“不不不，那不一样……”
　　
　　在大部分时候，圣徒尤金残忍无情，没有任何的人性。
　　
　　但是人，自然也还是会有一些执着。
　　
　　他面对着此刻的黄杉子，却难得地推心置腹起来：“华夏之地，人杰地灵，天才之辈层出不穷，顶尖者更多，但无论是裴武亮，还是公子小白，又或者其余人等，却都各有心思和个人私欲，唯独你黄杉子，最是纯良，对于这一点，我一向都还是很佩服的……”
　　
　　黄杉子听了，苦笑两声，说道：“早知道今日会落得如此田地，我还不如多一些私欲，也不至于如此。”
　　
　　圣徒尤金笑了，说道：“或许在你眼中，我是那十恶不赦的罪人，但从另外一个层面而言，我或许才是这个世间，真正的救世主……”
　　
　　黄杉子瞧着这个传闻中杀人如麻、邪恶势力清除派的创始人，冷笑了两声，说道：“哦，是吗？
　　
　　想必你的道德认同，和底气，是来源于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觉得我们所处的世界，只不过是一个虚拟之境，一切都有如游戏一般，对吧？”
　　
　　圣徒尤金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与黄杉子交流，却有两个原因。
　　
　　一来他觉得战局已定，此刻的闲暇无关痛痒。
　　
　　再有一个，那就是他其实真心认可天性纯良的黄杉子，也希望能够从此人这儿，获得一定的认同感。
　　
　　中国古代，有一位叫做“屈原”的诗人。
　　
　　他讲过一句话。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圣徒尤金便是这样的人。
　　
　　但越是如此，心中越是需要一定的认同感，用来压制由于良知和社会道德带来的那一丝不安……所以圣徒尤金才会有与黄杉子交流的兴趣。
　　
　　但黄杉子何等人物，一下子就听出了圣徒尤金的言外之意，此刻也是冷笑着说道：“拜托你不要在那里自我安慰了，并且试图用一切借口，来安抚你那点可怜的良知了——什么救世主，你不过就是一个纯粹的人类垃圾、败类和野心家而已……”
　　
　　圣徒尤金冷冷打量着一身血衣的黄杉子，寒声说道：“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智者，会与别人不同。但没想到，终究还是一个浑浑噩噩的傻子……”
　　
　　黄杉子抬起头来，毫无畏惧地说道：“我说什么，有什么区别吗？”
　　
　　圣徒尤金笑了：“的确，没有……”
　　
　　他双目冰冷，浑身杀意，缓缓地举起了那只犯下过无数血债的右手来。
　　
　　黄杉子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完成最后的一战。
　　
　　一场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的战斗。
　　
　　而在不远处，毕湘也在周小蔫的掩护下，全力发动起了她的结界力量，试图悄无声息地入侵那两大高手所处的区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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