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六道，轮回

　　尸山血海，在大部分的情境下，差不多也就只是一个形容词而已。
　　
　　身处于和平年代，有几人能够真正瞧见，什么是所谓的“尸山血海”呢？
　　
　　难。
　　
　　很难吧……但此刻出现在黄杉子眼前的，却真真正正地体现出了这四个字，在现实之中的震撼显露。
　　
　　只见这偌大的天坑溶洞之中，暗红色的血浆充斥了整个空间，让它整个儿就仿佛一个巨大的血色池子，里面有着粘稠的、散发腥气的、让人毛骨悚然的血液。
　　
　　最中心处，似乎有某股力量在不断地搅拌着，表面上也有许多符文跃动，让它不至于凝固一处，而是保持着大体的流动性……在粘腻的血池表面，偶尔能够瞧见一些实体物，大多数都是一些断肢或者断首，又或者一些白骨、皮肉之类的东西……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些级别颇高的魔怪在这血池之中畅游着。
　　
　　它们并不是在吞噬血肉，而是在做着某种净化、清道夫的工作，不断将里面的白骨挑出，然后堆积在角落，形成一座又一座高高的白骨浮屠……而在这看似比好几个足球场还要宽敞的巨大天坑之上，则有大片大片的恶灵在呼啸而过。
　　
　　无边无尽的黑雾中，有无数痛苦而扭曲的脸孔浮现，发出无声、又似乎浩瀚如海一般的巨大共鸣与振动……嗡、嗡、嗡……整个洞底血海之中，到处一片混乱、哀嚎与残酷，就是没有一丝生机。
　　
　　黄杉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又或者说是愤怒。
　　
　　在来之前的时候，大家对于被掳至此的那些无辜之人，其实心里面多少也有了一些猜测。
　　
　　不过即便如此，心底里还是保留着一丝期冀，希望敌人下手不要太快，至少还保留着一些活人下来……让黄杉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帮狗日的畜生，下手是如此的狠。
　　
　　快得让人猝不及防，一点儿机会都不给。
　　
　　那可是十几万人啊……在这由无数人性命和鲜血化出的尸山血海之前，黄杉子第一次意识到了战争的残酷。
　　
　　这不是之前经历过的探险、或者小规模的队伍冲突……而是两个物种、或者说两个世界的对抗。
　　
　　如果他们这边失败了，那么死去的，或许就不只是他这一千多人的队伍，又或者眼下这十几万，或者迷境之雾囊括的这几十万人口……而是数以亿计，甚至六七十亿的人类世界！
　　
　　到了那个时候，整个世界，都将彻底颠覆。
　　
　　人只有走到了某种高度，方才能够越发了解自己的渺小。
　　
　　黄杉子也同样如此。
　　
　　尽管在许多的天师眼中，黄杉子算得上是这个行当里数一数二的顶尖人物，属于一呼百应，跺一跺脚整个行业都要抖一抖的那种大人物……但黄杉子却知晓，在整个人类社会进程中，他们只不过是很小的一个圈子。
　　
　　能力似乎也并没有特别的出众！
　　
　　所谓“天师”，你再厉害，又能如何？
　　
　　一个原子弹，什么都没了……但是邪物却不同。
　　
　　它们残忍、暴戾、嗜杀，毫无逻辑与底线，并且拥有着绝对强悍的肉身，甚至是超出人类理解的能力……即便是在核冬天的阴霾下，它们依旧可以肆无忌惮地狂欢、狩猎着人类。
　　
　　呼……而这，才是黄杉子真正为之恐惧的一点。
　　
　　随后，黄杉子的目光，被血海中心一处突出的高台吸引住了。
　　
　　那儿仿佛整个血海漩涡的中心点，上面的布置，宛如一个祭台，而祭台的正中心，则有一个浑身冒着滚滚黑烟的长袍祭司。
　　
　　祭司身穿黑色长袍，有脑袋，却没有面孔，而是一片漆黑无比的空旷……“无面鬼母、那是无面鬼母！”
　　
　　身后有人叫着，黄杉子回头，瞧见说话的人，却是峨眉何渊。
　　
　　这位曾经跟随着萧四一起进入迷境之雾中，并且亲眼目睹了萧四迎战无面鬼母，最终青龙被伤，萧四落败而逃的全过程。
　　
　　黄杉子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位饿鬼道的王者。
　　
　　要知道，饿鬼道是一个介于虚实之间、近乎于虚无的轮回之境，那里存在着许多的五星鬼王。
　　
　　但这位无面鬼母，却是王中之王，被无数五星鬼王奉之为“王”的存在。
　　
　　这样的家伙，实力必然是让人难以想象的。
　　
　　而此刻，它却出现在了祭台之上，身子悬空，双手十指，如精灵一般跳动着，牵动着无数的血线，从那血海之中抽取力量，最终于此间融合……所以，这位无面鬼母，便是真正主持血祭仪式的幕后真凶吗？
　　
　　黄杉子双目通红，想着怎么跨越这漫长的距离，去往祭台之上……而这时，那祭台之上的无面鬼母，却也似有所感一般，朝着这边望了过来。
　　
　　两人跨越空间，目光交集一处。
　　
　　下一秒，却见那无面鬼母单手一挥，却有宛如巨浪海啸一般的黑雾，朝着这边扑面而来…………外界打得一片热闹。
　　
　　无数人，在生死之间徘徊，一闪而逝。
　　
　　死亡，在这迷境之雾中，似乎变成了永恒的主题，又或者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儿。
　　
　　而在某一处空间。
　　
　　陆林依旧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从何而来，去往何处……意识，一直处于某种漂浮、游离的状态，此刻也只是遵循着本能，将那些游离的光点吸收过来。
　　
　　因为，这样能够让他感觉到温暖。
　　
　　这里，的确是一个十分冷寂的地方……不知道过了多久。
　　
　　或许是一万年。
　　
　　或许只是弹指一挥间……伴随着光点的不断汇聚，各种各样的记忆碎片，却是渐渐地积累一处。
　　
　　无数的画面累积，渐渐的，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似乎不断地往上提升，不知不觉间，却仿佛被拔高了万丈……似乎在云端之上，又或者是在俯瞰一座沙盘。
　　
　　从高处俯瞰下来。
　　
　　世界一片混沌……然后有了光。
　　
　　在光的照耀下，轻的物质上升，重的物质下降……这个过程，仿佛无比漫长，如有亿万年的时间。
　　
　　但似乎被快进，直接加载进了十几秒……十几秒的时间，陆林瞧见了万物变化，沧海桑田，最终瞧见那轻灵之物腾于九天之上，最终化作一条有如璀璨星河的万灵之池，而那重浊之物则凝聚，分散为六块土地。
　　
　　一处风调雨顺、四季如春……一处风霜雪雨、四季轮回……一处苦寒酷热、颠沛流离……一处蛇虫鼠蚁、万物苦楚……一处板块撞击，火山地震……一处永暗无光，大地至虚……而在六块土地之上，则是那满天星河，无数灵光汇聚，生机勃勃，往下方注入光点，历经时日，又流转回来……至此……六道，终究轮回！
　　
　　所以，这便是……我们身处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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