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废阵
“你表哥之前租的那个康复园的房子,现在还能进去吗?”张毅城问道。
“是富康园!”周韵然纠正道,“能进去!那套房子他家一次性向中介交了好几个月的房租,一直租到高考结束呢,后来搬出来想找中介退钱,中介不退,所以钥匙也一直没交回去。”
“哦!那就好,你能把钥匙偷出来吗?”张毅城的语气似乎是在策划什么阴谋。
“干吗偷出来啊,直接要过来不就完了?里面又没什么值钱东西!”周韵然似乎有点不解,“怎么?你还想继续帮我表哥?”
“嗯!说实话,我现在觉得你表哥挺厉害的,耳聋都没耽误学习,如果因为这怪毛病影响高考,有点可惜……”说实话,虽说对这个姜俊没什么好感,但张毅城却的确有点佩服这个人。
“你真的这么觉得啊?”周韵然显然也挺兴奋,“但你不是说看不出有问题吗?”
“说句不好听的,这叫死马当活马医,医院也不是没去过,不也是没什么好办法吗?总不能就这么耗着啊!”张毅城道,“不过你可别抱太大希望,现在我也是没头苍蝇一只,撞天婚碰运气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周韵然道,“那你什么时候去?周末?”
“周末个毛,明天你有时间吗?”张毅城道,“以我的经验,万一真是鬼弄的,可是不宜拖延啊!”
“明天?你不上课啦?”周韵然似乎有点吃惊。
“上课?”张毅城一声冷笑,“老师一看见我的脸,就情绪不好;情绪不好,课就讲不好;课讲不好我就听不好,古人云宁缺毋滥,听不好还不如不听,所以我就不去了……”
“哈哈哈,你这人真贫!”周韵然笑道,“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你也不上课?”张毅城疑惑道,“你不是害怕吗?”
“我……我就是想看看……”看来这周韵然似乎也是属于那种既胆小又好奇的类型,“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就算了……”
“没事,随便看,我就是怕耽误你学习啊,你们那个学习不能跟我比啊……”张毅城道。
“其实……其实我不准备在中国上大学啦!”周韵然道,“我高考完了就去补英语,可能明年就出国留学了!我大姨在美国,那边都已经给我安排好了!”
“哦,准海外侨胞啊……”张毅城呵呵一笑,心说怪不得这丫头这么敢穿,敢情是未出国先接轨,“那好,明天上午10点,我在你表哥家小区门口等你!对了!你不是说你表哥写过好多本的偏旁部首吗?”
“对呀,也给你偷出来?”周韵然还挺善解人意。
“对!拿给我看看!”张毅城道,“千万别让你哥知道!”
“你这人,明明是帮他,为什么偷偷摸摸的啊?”周韵然不解。
“唉,表妹啊,男人之间的事,你就别琢磨那么明白了……”说实话,虽说张毅城此刻想帮忙,却不愿意那姜俊知道自己帮忙,并非是高风亮节做好事不留名,而是实在不想太尴尬,刚才当着人家的面爱搭不理的,现在却莫名其妙地上赶着去帮忙,让人家怎么想?“我给你保密你也得给我保密啊!这事千万别让你哥知道!”
“嗯……行吧!”犹豫了一下,周韵然还是答应了保密,“那我先睡啦,你也早点睡吧,拜拜!”
……
次日,上午。
随着一声嘹亮的口哨,一只鸽子大小的“鹞子”落在了张毅城的手里。说是鹞子,实际上却是甘肃那只倒插门的野生猎隼“棒子”和张毅城养的鹞子“枣花”杂交生下来的新品种,是“棒子”和“枣花”两口子众多子女中体型和成色最优秀的一只。出于对篮球的喜爱,张毅城甚至打破了诸如铁锁、枣花这类恶搞性质的命名习惯,给这只杂交鹞子起了个时髦的名字叫“科比”。此鸟一直被张毅城作为重点培养对象单独训练,此时也算是第一次实战演习吧,按张毅城的经验,这东西对阴阳以及磁场变化的敏感程度要远高于罗盘这些人造工具。
“哇,你还会养这个啊!”起初,周韵然还不明白为什么张毅城总是把脑袋探出车窗吹口哨,在张毅城的指引下,才发现一只深棕色的鸟一直在跟着出租车飞,“太帅啦!”
“帅吧!家里还有一大窝呢,送你一只?”被周韵然这么一捧,张毅城显得得意洋洋。
“不要!我不会养!万一养死多难受啊!”虽说羡慕,但周韵然自己似乎没信心饲养这类猛禽,“唉,你天天穿校服啊?”见张毅城竟然穿着校服,周韵然似乎有点奇怪,按传统的观念,像张毅城这类调皮捣蛋的问题学生应该很讨厌穿校服才对,可这张毅城昨天晚上穿的就是校服,第二天穿的还是校服,而且是一身新换的校服,显然家里校服不止一身。
“嗯,家里困难,买不起别的衣服……”说实话,虽说一般的问题少年甚至学习正常的学生都讨厌穿校服,但张毅城却是个例外,一年四季校服不离身。说实在的,这重点学校的校服可是好学生的名片,虽说真实成绩不咋的,但只要穿着校服,即便是走在大街上,也能让张毅城有一种天之骄子的优越感。
“净骗人,家里穷还给你买车!”周韵然翻着白眼道。
“唉,被你识破了……”张毅城佯装感慨,“其实,学校和课堂是我心灵的归宿,我必须时刻穿着校服,提醒自己要爱学校爱老师爱同学!即使在高考的考场,我也要穿着校服,让四周那些不认识的人洞悉我重点中学高才生的身份,让他们都来抄我的答案,为我深爱着的咱们学校的同学们,做出我应有的贡献,为他们减少竞争者!”
“哈哈哈……你是说,你准备穿着咱们学校的校服参加高考,然后故意让周围人抄你的答案?”周韵然笑得都快岔气了,“你这人太坏啦!”说实话,作为重点中学,老师和学校方面早就开始三令五申,禁止学生穿校服参加中考、高考之类的大型考试,穿着市重点中学的校服去考试,肯定会成为四周其他学校学生的抄袭对象。而张毅城的想法却正相反,在张毅城看来,一辈子最爽的事莫过于以自己的成绩,穿着重点中学的校服去考试:你们来抄吧,咱们来比比谁的分更低……
这个所谓的富康园小区,似乎是早期开发的商品房小区,根本就没有什么物业管理,到处是小区居民乱堆乱放的废旧物品,绿化也差得很,不管是小区环境还是楼宇新旧程度都和姜俊新搬家的西康名苑相差甚远。
“吔?这地方,怎么这么破?”下了车,张毅城似乎有点不解,“看昨天的房子,你表哥家应该不穷啊?”
“这个房子是中介公司给介绍的,估计花言巧语把我姨妈忽悠住了,据说还没看房就先交了二百块钱押金,后来我姨妈也看不上这儿,又看了几处别的房子还不如这儿呢,想换中介,但中介不退押金,加上房子特便宜,我姨妈觉得租房子又不是常住,就将就着租了……”周韵然似乎还挺了解内情,“哎,对了,这个给你!”说了半截,周韵然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本练习本塞给了张毅城。
“我勒个去,猛一看还以为你哥是学日语的呢……”翻开练习本,张毅城也是一愣,只见本子满篇都是密密麻麻的偏旁部首,虽说密度比较大,但种类并不多,就那几个偏旁部首翻来覆去地重复,翻过一页,跟上一页差不多,再翻一页,还是那几个偏旁来回地重复,“他一天写一篇?”
“不是,一晚上要写好多篇,这样的本还有几本,但写的排列顺序都差不多,所以我就拿了其中一本。”周韵然满怀期望,“你能看懂吗?”
“我要能看懂这个,那估计比你哥病得还重……”张毅城把练习本塞进包里,继而把罗盘掏了出来,从楼道里便开始左晃右晃地看。
“你怀疑是楼道里也有鬼?”看张毅城拿着罗盘在楼道里晃,周韵然似乎不敢进楼门了,“可不许吓我啊……”
“我放弃学业大公无私,可不是为了来吓你的……”“啪”的一下合上罗盘,张毅城一把把周韵然拽进了楼道,“快去开门!”
“哎呀你拉我干吗啊!”周韵然皱着眉头瞥了张毅城一眼,嘟嘟囔囔地上楼,“告诉你,我要是也传染上那种毛病,跟你没完!”
姜俊租的房子就在三楼,户型是典型的80年代末“大居室小客厅”的旧式设计,屋里家具表面微微有一层浮土,也许是因为楼层高不接地的缘故,虽说已经有近两个月没人住了,屋里却没有丝毫的霉味或其他怪味。
“怪了……”托着罗盘把屋里的各个角落都转了一遍,张毅城并没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伸手拉开了大衣柜和写字台的柜门,只见里面空空如也,床铺底下也没放任何东西,阳台上也是一马平川。
“什么怪了?你发现可疑的地方了?”见张毅城皱眉头,一直站在门外边没敢往屋里进的周韵然也紧张起来。
“我说怪了,就是因为没有可疑的地方!”说罢张毅城走到窗户边,一把推开了窗户伸出了胳膊,一声口哨过后,一只大鹞子扑拉扑拉地落到了张毅城胳膊上。
“哇塞!太乖了!”周韵然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流出来了,“我家住楼房,能养这个吗?”
“如果阳台没封,养一只应该问题不大,多养没戏……”张毅城把鹞子托到了屋子正中间猛地一扬手,只见这鹞子扑拉扑拉飞了几下直接落地,东走走西走走甚是清闲,丝毫不见紧张,在张毅城的训练下,一旦嗅到不靠谱的东西,这鹞子脖子乃至全身的羽毛都会竖起来,状态变化是相当明显的,此刻一声不吭地散起了步,显然这房子里没有什么带阴气的东西,就算有,倘若阴气小到了连鹞子都感觉不到,也不会对人产生伤害。
“它在干吗啊?”周韵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鹞子,不知道这怪鸟有什么特异功能,但盯了半天似乎也看不出这鸟有什么另类的地方,在屋里逛来逛去似乎跟广场上的鸽子也差不多。
“去吧!回家吧!”张毅城从地上捧起鹞子走到窗户边,两手一托放飞了鹞子,继而伸手关上了窗户,“这间屋子比他现在住的还干净,你也看见了,我都动用生物武器了,还是没什么结果!”拍了拍手上的土,张毅城掏出烟叼在了嘴里,斜眼看了看周韵然,“行啦,进来吧!死不了!”
“你那个鸟,怎么放走了啊……”周韵然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屋,“我还想摸摸呢……”
“想摸它简单,我家有的是……”吧嗒一按打火机,张毅城点着了香烟,“怎么样?送你一只?我养的鹞子那可是稀有品种,是猎隼与鹞子杂交的后代,绝对是神兽!鹞子也叫雀鹰,体型比猎隼小不少,书上说这两种猛禽在自然界杂交的几率只有几千分之一,它爸爸是一只这么大的纯野生猎隼!”张毅城一边说一边伸手比画。
“哎……哎呀不养了不养了,就快出国了,就算也能养成这么听话,总不能让它跟着飞机飞到美国吧!”周韵然犹豫了一下,还是果断放弃了。
“这间屋是你哥的房间吧?”张毅城吹了吹写字台上的土,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写字台上。
“对啊!”周韵然点头。
“你哥喜欢开party?”仰起头,张毅城猛然间看到了房顶上一盏土得掉渣的吊灯,足有一尺半见方的镀金色金属底座上,斜着装了两根日光灯管,灯管周围则遍布了一堆花花绿绿的有机玻璃吊坠,两个灯管中间的缝隙还伸出了一个铁架子,上面挂了一串细细的镀金色铁环,跟金丝大环刀似的,铁环上还有一些塑料丝线串着一堆塑料珍珠,与四周的有机玻璃吊坠相连,此外金属底座的四个角还各有一个彩色灯泡,不知道是想营造什么效果。说实话,张毅城在农村也没少住,觉得李村那几个舅舅就够土的了,这盏吊灯绝对属于连那几个舅舅都看不上的货色,总而言之是要多土有多土,惊世骇俗地土,无以复加地土。“哎表妹,你快把这灯打开我看看有什么震撼效果!”
“这个灯……我记得是坏的……”周韵然走到墙边伸手咔哒咔哒按了半天开关,灯果然没反应,“还真是坏的……”
“坏的?”张毅城一皱眉,按理说日光灯管如果烧了或用的时间比较长的话,两端应该是黑的,但这两根日光灯管通体洁白成色尚新,锃光瓦亮的似乎根本没怎么用过,怎么可能是坏的呢?难道……想着想着,张毅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表妹,快帮我把这个写字台搬过来!”正说着,张毅城搬着写字台一较劲,只听“吱呀”一声,写字台往吊灯下面挪了一大截。
“你……怀疑灯底下有鬼?”周韵然可不傻,一看张毅城似乎想打吊灯的注意,赶忙后退了好几步。
“唉,你这人怎么草木皆兵呢?”张毅城干脆一个人把写字台挪到了吊灯下面,站在写字台上面掏出瑞士军刀开始拆吊灯。理论上讲,金属隔阴阳,如果这个吊灯的底盘是纯金属的,那么托盘下面如果藏着什么猫腻的话,非但罗盘测不出来,就算是鹞子也会感觉不到。
约莫有十分钟的工夫,整个吊灯连带着灯管被张毅城从房顶上卸了下来,只见吊灯背面根本就没连着电线,整个吊灯只是被螺丝固定在房顶而已,这种灯怎么可能点亮?
“乖乖……这他娘的……是什么?”用军刀刮了几下墙皮,一个比巴掌稍大一点的复杂图案进入了张毅城的视线,说是图案,其实更像是雕刻,八个类似于钉子眼的深坑均匀地环状排布在一个约莫两厘米深的凹槽周围,钉子眼跟凹槽之间各有一个浅槽相连,浅槽周围则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刻痕,似乎三三两两还有一些奇怪符号,因为刻得比较粗糙也看不太清,整个图案乍一看有点像大号的毒蜘蛛,钉子眼和中间浅槽里应该是镶嵌过什么东西,但此刻已经不在了。
“啊!”周韵然干脆尖叫一声用手捂住了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手指缝里偷偷看,“这是什么啊!?”
“鬼知道这他妈的是什么!”说实话,长这么大,张毅城的古书阵法也没少学,却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就是这个东西害我表哥得怪病?”周韵然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写字台底下,“这是不是什么邪门符咒啊……”
“不像符咒!”张毅城用刀尖刮了刮中心的浅槽,似乎还有干硬的万能胶,“应该像是什么阵法,但这里面的东西已经不在了,这是个废阵……”说罢,张毅城跳下写字台又把罗盘掏了出来,不出所料仍旧是一切正常……
“阵法?”周韵然眼珠瞪得跟橘子一样,似乎对阵法二字完全没有概念,“那是什么东西啊?古代打仗的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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