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还不如说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他为什么要这样,他是为的什么呀?她在拿起他日常的用具的时候,禁不住又珠泪滚滚。
这时候书房门一动,程卓自外面走了进来,他看见琼英流泪,自觉有些冒失,遂复又转过身,小声说:“凌夫人,我可是打扰你了?”琼英马上将泪水擦干,放稳声音说:“我不妨事,那些书籍收拾停当了?”
不知是为什么,她本来与程卓相处颇为融洽,他既是她父亲的好帮手,也是她丈夫的好帮手。但自从听了凌风的那番话以后,琼英反而是和他疏远了,甚至有些厌憎他,有时竟感觉是这个男人要自她身边把她的丈夫抹去一样。他对她的态度的突然改变有些震惊,但也不可能有任何的表示,仍然在她父亲的家里忙忙碌碌地做事。她时时会看到他,于是就更加厌烦他了。
今天她来府里搬家,她父亲让程卓跟着来,琼英说没那个必要。他父亲说:“你也真是奇怪,今天你们是去搬书的,程卓一直在府里出入,他对你丈夫书籍的情况比你肯定要清楚。书籍搬运、整理是个大工程,要是遗失或混淆了可不好,凌风回来会生气的。”
她哑口无言,于是就让他陪着去,此时在书房独对着他,琼英不由得许多愤恨的情绪都上来了,她脱口问他:“程卓,你为什么至今未娶?何弘是和你一起被大人择用的,他早就有妻有子,你为什么还是独身?”她真想找补一句,就是因为你还没有妻子,凌风才会动起那些歪脑筋,这都是你的不是。
他神色怪异地看她一眼,小声说:“凌夫人,您怎么突然关切起我的私事。我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大人也问过我几次了,你们可是心有灵犀?”
她自觉有些冒失,遂垂下头坐在那把交椅上,说,“我累了,想先休息一下,待会我先行回去,你把这里的桌椅几案,大小物件全部装运回去,我要原样陈设起来。”
程卓小心地说:“您也不要太在意,大人不久就会归来了,等他自己决定该如何安置吧。”
她一下子激动起来,“他自然要回来的,我只是为了讨他的欢喜而已,为什么你们这些人的神色都那么怪?凌风,你怎么自己那么不小心,让自己落入敌人手里被捉走?你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呢?”她大声地哭出来,冲出门口不见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如果有可能,他也愿意用他的每一滴血来换出她流下的每一滴眼泪来,可他现在连这样的想法也不敢有。为什么她就只能空房独处?无论如何,大人实在是亏欠她太多了,他还能回来补偿她吗?
第十四章
凌风半躺在大厅旁边的一间卧室里,他的精神还不错,御医海绥给他施用了急救的丸药和各种汤药,在仔细的调养之后,凌风的身体正在复原中。窗外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反射出他复杂的神情,现在凌风的脸上有种强硬孤峭的表情。虽然头几天他像绵羊般顺从,听任别人支配他,对女王的态度也很温柔。而现在他的体力有所恢复的情形下,凌风开始抗拒了。今天,他一把推开御医海绥亲手端上来的汤药,漂亮的青花瓷碗摔在地上,黑黄色的药液流了一地。海绥是这个国家里最高明的医生,凌风上次中毒昏迷也是他救治好的,他很是敬重海绥,但今天他不寻常的举动使得海绥面上一寒。
他问凌风:“怎么,这药有问题吗?”凌风没有看他,很简单的回答:“我不想吃。”海绥没有吭气,他拾起地上的碎瓷片,叫来侍女拭去地上的药液,接着转身就走了。
片刻之后女王就赶了过来,海绥跟在她后面。她柔声问他:“怎么又发脾气?”他平躺在床上,淡淡地说:“我只是想把碗推开,许是失手了。”女王说:“海绥在宫中为大家所敬重,又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该这样对他。”他不耐烦地说:“我已经说过是失手了,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毋需别人为我看病了。”
他慢慢站起来,走到海绥面前说:“看您这样为我奔走忙碌我很感激,方才之事确是我的过错。但我真是不再需要您了,请您去看别的病人吧。”凌风的话语非常客气,海绥讪讪地说不出话来,他转身望着女王。
女王示意海绥出了卧室,她轻轻问海绥:“您每天为他诊治,依您来看,他身体是恢复了吧,能停药吗?”
海绥简单地回答说:“他的身体早就被他自己搞垮了,非得长期耐心调养才好,现在停止诊治对他没什么好处。”
女王轻轻嘆息:“这个人啊,他真要磨死自己吗?您也要为我想想办法才好。”
海绥说:“就先让他任性两天,也许他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我先在他的食物中想想办法,我会为您好好考虑的。”
次日清晨,凌风躺在床上,海绥令人将一碗精心熬煮、撇去浮沫的清汤送去给他服用。侍女为难地说:“女王下令,凡送去给他的食物都要有专人试吃过,免得有人在食物中下毒。这碗汤也要先送试膳官,您还是先交到那边去吧。”
海绥随手把汤碗搁在案上,略为不快地说:“这个汤要趁热喝,凉了就不要端给他了,吃了反而对他身体不好。我是出于医生的职责来给他治疗,未必女王会不信任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