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书房,将身子靠在座椅上,两天来的疲惫失落,难过伤心全都涌上心头,使他感到心力憔悴,他正在闭目养神,这时书房门被轻敲了一下,何弘在门外说:“大人,您回来了?”
凌风声音沙哑地说:“是,回来了……,府中上下都好吗?”
何弘推门进来,后面是程卓,他的脸上蒙着一团阴云,看凌风的眼神中似藏着一团怒气。凌风看着他淡淡一笑,“怎么,还在生我的气,家里面好吗?有否让你带信来?”
程卓冷淡地说:“陶先生和您的夫人也来了平阳。”
凌风楞了一下,蓦地站了起来,他思绪一走神,右腿的膝盖正撞在案角上,不由感到一阵疼痛,他那天跳车时膝盖磕在石头上,上马时感觉剧痛,夜里更衣,才发现两个膝盖已经是血肉模糊。他勉强包扎了伤口,忍了下来。他面色苍白,捂着膝盖又坐回座位。他低声说:“她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程卓沉默,何弘说:“在您走后三天。”他有些迟疑地看着凌风,感觉对方实在有些心不在焉,于是加重语气说:“大人,夫人也紧接着去了蔚州。”
他身体微微一颤,小声说:“她去那里干什么?”
程卓态度生硬地说:“大人,您是不是不想夫人到平阳来?”
他低声说:“怎么会呢,她回来了没有?我这就去看她。”
他茫然无措地望着眼前的两个人,脸上写满了疲倦之色,何弘不知怎么有些同情起他,他说:“夫人还没回府,等她回来以后,您去和她好好解释清楚。”
他无力地低语说:“我累了,想先去休息,你们先退下吧。”他慢腾腾地站起来,拖着步子向内室走去。
凌风这一觉直睡到次日午时,当他睁开双目,却看见妻子正站在眼前。
他披衣下床,默默站在妻子面前,最后挤出一句话:“几时来平阳的,怎么不等我回来?”
她一剎那终于把满腹的愤怒对着他发泄出来:“你就只会说这些,平时满口的甜言蜜语到哪里去了,都在那个女人面前说尽了吗?你可以在那里堂而皇之地称那个女人为‘夫人’,怎不就干脆把她带回平阳来?也免了你朝朝暮暮地辛苦思念她了吧! ”
他尴尬地说:“谁说的,没有这回事。”
她低声说:“你可知道我有多少次听到你在睡梦中叫别的女人的名字,为什么我要忍下来?”
他默然良久,最后才说:“无论如何,我们还有一个儿子,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她盯着他的眼睛说:“你为了权力把儿子像货物一样抵押给朱光这个暴虐自私的老头随意摆布,现在还跟我说这完全是为了他?你把我当做傻子了吧!他现在成了那个暴君手中的玩物了,如果这就是你所要的,那我对你也没话说,可是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他从朱光手中夺回来,你看着办吧。”
第一章
时光荏苒,转眼五年过去了。凌风站在朱光面前,躬身说:“陛下,微臣终于不辱使命。”
朱光的眼睛逼视着他:“西北大权归于你手,数百万金币财赋集于府库,整整六年,你口口声声说剿灭了达奚的反叛,却连达奚的首级也没有送上京来。”
凌风说:“陛下,达奚怎么说也曾是北番一方之长,我们大秦应有大国之体,他既已死,为何定要去凌辱他的尸体呢?”
“所以你就传令将他厚葬,还允许他的部下为他致哀?”
“虽然立场各异,但达奚与我有朋友之谊,我后来几次去北番,他也未曾留难……”
“这么说倒是你对不起他喽?”
凌风沉默,他派程卓去劝说达奚开放商路,保持边境和平。至此之后,西北安静了两年,使他可以抽出手来留心行政上的事务。
收上来的赋税除主要用于军需之外,他将余款在各地购买良田,以田地租税拨给州县学作为学校经费之用。这笔收入他没有让地方官府收掌,而是令学中师生共推了几个当地士绅掌理,将收支帐簿存于学中。学校有了这笔收入,加上乡绅富商捐助,可以四处延聘良师,并资助贫寒士子求学。
他令学中士子将官府文簿案卷抄录一份存于学校,从中士子们可以学习律法税赋收支等经世之道,比整天价纸上谈兵强多了。
由于军需经常从驻地附近採购,于是许多客商从远处将货物运载过来进行交易,原来边境的僻远之所,因道路修缮及人流增加,也逐渐成了小小集镇,货物人众如潮。对于这些集市上的货物,他定一百抽一的低税,且令在集市上的商人共推数人收缴赋税,以五成交付军需,五成用于集市日常掌管、治安之用。
他招募农民在边境垦殖,对新开闢的土地免收田赋,只按市价收买他们的粮食作为军粮。几年之间,原本战乱荒废的边境变得繁荣起来。
由于他下令只能在大道设卡征一道三十抽一的赋税,而对集市的赋税归于地方官府,且税率在五十抽一至一百抽一之间,因此有些客商改走小路,将货物运至各地交易,有些地处偏远的地方也修缮了道路吸引客商以增加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