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凌风听了曹玮的回报,点头说:“总算平安无事,我也可以松口气。过些天他来西北,就又能见上面了。”
这时何弘进来,对凌风说:“大人,平州知州秦某贪赃滥敛民财一案,已有眉目,我列了八条罪证,请大人过目。此案宗卷帐簿堆积如山,全靠叫了州学的学生一起阅看,才很快有了结果,其中有几个出色的,要是调入府中,也是大人的膀臂。”
凌风点头,接过何弘的册子,上书秦某八条罪状:
一、 滥加田额以多入田赋,潜令下属滥报垦荒田地以要名,就以申报田额起科征赋,重累于民;将多收田赋暗中侵吞。
二、 国有岁贡,令各地上贡其土宜物产以供官用,秦某私令折钱缴纳,又高估其折算价格,重敛于民,从中渔利。
三、 徵募物资佥令州中富户办理,又不付或少付买价,致令富户变卖家资偿债,无信无义,有亏朝廷令德。自己反将这些开支记入帐册,从府库中开销。
四、 借岁纳赋税需载运京城入库或运济军用为名,加征脚力运费,所征竟超过正额数倍。
五、 于要道、桥樑、渡口滥设关卡,徵收过往商旅算赋,私下与设卡之人分赃。
六、 将府库钱粮高息贷与民人,将利钱吞没,对无力还钱之人,滥派吏员上门催逼,致令乡人弃产逃亡,颠沛流离。
七、 佥令州中富户以应差役,民不堪其扰,又藉机私收贿赂以免其役。
八、 将府库存粮私下变卖,又找机会将其逐步开销。
凌风咬牙道:“好啊,还有什么敛钱的法子他没想出来,此人刮地皮的能力倒是一流。”
何弘说:“平州官员大半与秦某有牵连,此地官场怕要为之一空。今次没收钱款甚伙,府库可以宽裕了。”
凌风说:“我不学前人的‘xx跌倒,xx吃饱’,他既是从老百姓那里刮来的,就还给老百姓好了,你拟个文书下去,免了平州百姓今年的田赋。”
第二十四章
二门之内,大堂之前,院落里挤满了百多个官员,他们屏息而立,眼睛瞩目在堂口紧闭着的十几扇黑漆漆的槅扇门上。
他们在此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里面人影闪动,但声响全无,寂静得叫人害怕。院落里松柏参天,遮阳蔽日,在这个时候,真有一种阴沉沉的感觉。这时,十几扇门同时打开,曹玮出来说:“凌大人请诸位大人老爷进来。”
凌风身着官服,坐在正中案桌后面,他面子上还算平静,但却没有了平日的温雅之色,看上去面孔绷得很紧。官员们屏息列队进入大堂,向他行拜谒之礼,他只随意用手挥了一下,说:“列位免礼,请起吧!”
他的眼神在各官员脸上转来转去,这些人不由得冷汗直流。又过了许久,凌风才开言说:“王上把西北官员的升转降黜都交予我了,原先你们是由吏部考成的,如今我事务繁忙,也无心考核你们,送上来的户口田亩赋税簿文,我只览过一遍就罢,你们也不用争高就低,相互比较,如有积劳,自在百姓口碑,我心中也自有数,无须在簿文上做手脚。”
大家一楞,无须考核,那凭什么定升迁?
在各人惊诧之时,凌风又说:“平州前知州秦某人滥敛民财贪赃一案,你们都可知晓了?
大家异口同声的回答道:“秦某贪赃枉法,死有余辜,大人处置的是!”
凌风说:“他既是死有余辜,你们可知我为何只判他充军三千里吗?”他盯着他们,说:“秦某的罪状,我的文书发下来,你们都可看到了,似他的作为,你们或多或少都有过吧?”
官员没有一个人敢吱声。凌风继续说:“朝廷法令攸关,但山高皇帝远,终有看不见的地方。有时就睁只眼睛闭只眼了。如今我来到这里,不得不重申法制,不以咎既往,惟以儆将来。我已经厘定税则报王上谕旨批覆,即发下各州县要道张贴。除此之外,敢滥敛民财多收民一丝一毫者,必将按律定罪,决不宽容。”
“我为秦某之事,免了平州一年的田赋,若以后再发现官员贪赃,即抄没其家,用来抵百姓的赋税,我看百姓对此没有不愿意的吧?”
他蓦地立起身来,朝大家一拱手说:“我的话已完,不耽误大家公务,你们回到属地,大概文书也到了。请诸位将现行陋规尽皆蠲除,如再有此等事,许民众上告,我听到一件,就办他一件。”他又凝视了大家一眼,转身闪入后堂。
他们直到出了二门,才放下绷紧的神经,开始议论起来。几个州官在前纷纷议论,后面的县官只是应声附和而已。这边蔚州的王大人说:“王上派他过来是对付达奚的,他只要搞好军资筹集调运,会同凝威将军剿灭敌酋就是,我们供应军需,自然要向老百姓徵集,难道还能变出粮草来给他?”
这边庆州的张大人说:“他要讨好老百姓,那达奚就不打了?军资筹不上,运不过去,那时跳脚的是他,与我们何干?”
“若是他剋扣我们,衙里的公务办不下去,那时再上表启奏王上与他论理。眼前先让他一步,不能吃眼前亏嘛。”
“只怕到了那时,自毁前言,打自己耳光的是他凌大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