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次日和秦大人一说,那人脸上一黑,凌风遂说,“秦大人可是担心费用?一应开支我会酌情拨付,不占州府的开销。”秦大人说:“大人,孔圣人有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您这样做,可是有违先师的圣训呀!”
凌风挨近他小声说:“秦大人可是在害怕什么呢?”那个秦某人被他一吓,不敢再多言,就说:“下官听大人的,大人爱民如子,政事通达,下官佩服。”凌风正色说:“我不爱民。”
那人一楞,凌风说:“我在军营中呆过几日,也读了些兵法,孙子曰:‘将有五危:必死,可杀也;必生,可虏也;忿速,可侮也;廉洁,可辱也;爱民,可烦也。凡此五者,将之过也,用兵之灾也。’这五种偏激的性格,为政的人都应该避免。
对人民只要少征些赋税,使其自便,他们自能安乐卒岁,何必我去爱他们。有许多官儿,整天忙忙碌碌,自称为民做了多少好事,在我看来,他们只要少做害民的事就对得起老百姓给他们的那些俸禄,不要指望他们爱民。”
第十四章
春初,平阳城里出现了许多逃荒的难民,一面是战乱,一面是春荒,待到夏粮成熟还有几个月时间,现时米面腾贵,物价飞涨,这可该如何是好?
曹玮一进凌风的书房,看他正在那里看书,忍不住说:“大人,你怎可如此悠闲?我看那些逃荒的难民好不可怜,你也不想想办法?”
凌风眼睛盯着书本,说:“我已经下令各地不许阻拦、驱赶逃荒的难民,允许他们在街市乞讨,若有善人长者施粥赈济,即予以嘉奖。一旦到了夏收之日,他们自会回去,何用我担心?”
曹玮说:“你不是吧,就靠几条空洞的政令通知就了事了,你这官做得也太省事了吧?我的凌大人,你自己怎就不亲身下去看看,那些个拖儿带女,面有菜色的难民,他们盯着你的眼神真叫人心酸呢。”
凌风说:“那你一定把身上的钱都掏给他们了?我可告诉你,三个月关一次粮饷,你下两个月吃什么?”
曹玮真生气了,他指着凌风说:“凌大人,你怎可如此冷酷呢?你可知现在外面都在怎么说您?人家包大人陈州放粮,你却把粮食卖给奸商牟利。街上人都在指指点点,我都要不敢出去见人了。”
凌风把书本放下,看着曹玮正色说:“我的曹大善人,你要我怎地?要不我给你三百金币,你也去开个粥棚试试?”
曹玮很兴奋:“大人,你没有开玩笑吧,真的让我去开粥棚?”
“当然,你闲着也是闲着,天天在这里转来转去,我还办公不办?不过我这里用度也不丰裕,用完了可就没有了,别再来找我嚷嚷了。”
曹玮走后,何弘进来说:“大人,我已经和平阳城中大的粮行沟通过了,将平阳和附近府库的粮食以现在的市价出粜给他们,以抑制粮价飞涨。”
凌风用手轻轻抚着书面,若有所思的问:“他们肯要?胃口可真不小呢?我料想他们手里已经压了不少粮食,居然还能吃得下那些?”
何弘说:“如果他们真囤着不卖,那粮价还是降不下来。您定是不会强令他们减价卖粮的了?”
凌风说:“那当然,我左手以市价卖粮给他们,右面又强令他们减价卖粮,这种有违道义的事怎么能做?不过我已经指示各要道关口,对外面运粮进来的车辆船只不许盘查搜检,一律免除关税厘金,这边缺粮,难不成整个大秦国都缺粮?只要价钱能够抵消运粮的成本,外面的粮食就能进来。他要囤让他囤去,看谁斗得过谁?”
次日,凌风带着何弘出去闲逛,走至一地,看见前面闹哄哄地围了不少人,近前一看,是曹玮在施粥呢!摩肩接踵的难民队伍排出去弯弯曲曲有一里多长,大家扶老携幼,端着盘盆碗罐,许多人踮起脚张望前面的队伍,盼着早点轮到自己。这边人数虽多,还好有十数名军士在维持秩序,倒也并不混乱。
凌风在后面停住,对何弘说:“我只叫他去搞,可没让他带这些个人去,他的慈善事业要是搞大了,可别把我也绕进去,这可是个无底洞。”
这时确也有些看热闹的人,指着军士们指指点点,说他们是枢密使府里的人呀,看来那位凌大人终于坐不住了,也派几个人出来做样子,不知还能坚持几日?凌风苦笑,他远远望见曹玮战袍外系了件白布单子,正挽着袖子给难民盛粥呢!旁边几口军用大锅,正在热腾腾熬煮粥饭。有军士看见他俩想要行礼,凌风赶紧制止他们,带着何弘就熘之大吉也。
下午曹玮带着他的人兴高采烈地回来,他看见凌风仍旧坐在那里看书。他欲开言,凌风放下书本,倒先开口了,他说:“曹玮,你今天辛苦,救济了多少饥民呀?”曹玮晃晃脑袋说:“有上千人吧?”
“用了多少粮食?”
“今天买了五石米,到未时就全用光了,现在米粟价钱真贵,一石要三个金币,不过没办法,该花还是要花嘛!”
凌风看看旁边的何弘,“你看看他,口气比我还大。”何弘说:“还好,我们卖给他们还是这个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