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沉思良久说:“你什么都不必说,此事日久终会明了。”
凌风一笑,他再也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的岳父陶朱感到诚惶诚恐,一国之主驾临他这个商人的家里,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凌风的妻子琼英领着儿子小辰来到前院跪接朱光,小辰见他下了御舆,竟然挣脱母亲的双手朝朱光走了过去,小嘴清脆地叫声“爷爷!”
朱光心花怒放,上去抱住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孩子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琼英向朱光行过礼,站了起来,上前说:“陛下,孩子小不懂事,您别怪他。”她欲想自朱光手中接过儿子,朱光不肯放手,他说:“谁说这孩子不懂事,你看他多乖呀。你丈夫三十岁了,我看他还没有这一岁多的孩子懂事。”
琼英低声说:“凌风中暑尚未痊癒,要不我叫他出来。”朱光说:“不用,我这次来是想接小辰进宫住几天,你叫他病好后立即赴西北就任,没有要事不必前来见我了。”
小辰滴熘熘的大眼睛望望朱光,又望望母亲,他在朱光怀里有些不安分起来。朱光自衣袖中取出点心给他吃,琼英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说:“陛下,小辰留在宫中,饮食一定要小心,他还是个一岁多的孩子呢!”
朱光像被触电一般楞了一下,接着冷淡地说:“我知道……”
小辰在宫中像个小猴子一样,跑到东来熘到西,这里的天地与他呆过的地方又是另一番面貌,小傢伙很好奇,他东摸摸、西碰碰,还踮起脚来够桌子上的东西。这里地方实在太大,侍从宫女须得整天围着他转,提防他钻到那个角落里不见了。
不管怎样,这个地方实在太久没有小孩子的笑脸了,朱光在公务之余,就叫他们把小辰带到他的寝宫来,和两个夫人看他东颠西跑的活跃的身影。
寝宫地上摊满了各式各样的精巧的玩具,都是朱光命人从宫中各处搜罗来的。小辰蹲在地上,乌熘熘的大眼睛看看这个,盯盯那个,一个侍从站在他边上,对他说:“公子,这个是布老虎,您看做得多神气,两边鬍子翘得高高的。那些个泥人,是宫中的巧手匠人制作的,公子以后演习阵势,可以拿它们来排演,您相貌不凡,以后也会是一位大将军呢。”他说着,偷眼看着朱光,朱光捻须微笑,似乎也同意他的意见。
地下还摊了许多用玉做的武器,刀枪剑戟,棒锤盾构一应俱全,还有许多金玉做的玩器,金锁、玉佩、小玉如意、小车、小马等,他拿拿这个,摸摸那个,有些挑花了眼了。
于是‘嘚嘚嘚’地奔到朱光桌前,踮起小脚看着他批阅奏章。朱光放下笔,满脸堆笑望着他。明辉夫人端了个茶盏进来,她把孩子叫过去,说:“小辰乖,把这盅茶给陛下送过去。”孩子小心翼翼捧着茶盏,挪开步子又向朱光那边过去了。
他踮起脚,颤颤巍巍地将茶盅递给朱光,口里说:“爷爷,茶。”朱光站起来接过茶碗放在一边,就俯身从桌案这边把小辰抱起来举在身前,自桌子上拿点心给他吃,小辰坐在朱光腿上,睁着大眼睛看着桌子上的东西,伸出小手去拿。朱光对他笑着说:“这里的东西,爷爷让你挑一样,只许挑一次哟!”
也不晓得他听懂了没有,小辰指着朱光正在批的那份奏摺,朱光递给他,小辰双手把它拉开,颠来倒去的瞧看,那神态颇为认真。明辉在旁笑说:“陛下,您看他这么小,就开始看奏摺了,那样子好不可爱呀!”
小辰望了两眼,将奏摺扔在桌上,又伸手去取下一份,朱光笑眯眯地看着他,任由他行事。他拿了奏摺,又复展开,一会儿功夫,桌上七七八八的堆满了展开的奏章,他伸手还要去拿。
这时有个侍卫进来说:“凌大人求见。”朱光脸上马上变了颜色,他把小辰放下地,不悦地说:“他来干什么?叫进来吧。”明辉对小辰笑说:“宝宝,你爸爸来了。”
小辰哒拉哒拉奔出去迎接凌风,正碰到父亲一脸严肃自门口走进来,凌风绕过地上摊了一地的玩具,眼见案上堆满了奏摺,知是儿子干的好事,他朝小辰把眼睛一瞪,孩子几天没见他,迎面撞上父亲这个表情,就有些害怕,他‘哒哒哒’又奔回朱光这边,被地上的玩具绊了一交,不由得稀里哗啦大哭起来。朱光走出来抱起小辰,狠狠瞪了凌风一眼,说:“你没事跑过来吓唬孩子干什么,还不快出去!”
凌风躬身说:“陛下,琼英思念小辰,让我接他出宫,我们一家三口共赴西北。”
第二十九章
凌风见过朱光,躬身说:“陛下,微臣这次去西北之前,有些衷肠之言想对您说。”
朱光说:“你讲吧,我听着。”
凌风说:“陛下把西北二十个州的军政大事重託于臣,臣不胜惶恐之至。陛下赋权责以求事功,臣亦竭尽心力,鞠躬尽瘁以报陛下。但西北新遭大败,边境残破,士气不稳,恢复非一朝一日之事。臣欲保境安民,静待时机以洗前辱,不求旦夕之功。番人轻矫,胜易骄,一败即泻之如水,愿陛下容我养其骄慢之气,待其懈怠之时。其中事机,非日月所能定也,如您急于事功,恐非微臣所能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