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他在宫中值宿,第三天清晨才回府。侍女说夫人还在熟睡,他不想打扰她,于是去儿子床边坐了片刻,看他酣睡时可爱的样子,凌风小心地用手抚了一下儿子胖乎乎、香喷喷的小脸,唇边露出微笑。小辰微微动了一下,身上的绣被略微向下滑,凌风将被子重新为他盖好,就悄声出去了。
他虽然睏倦,却也无法入眠,于是沏了壶浓茶,坐在书房里看起书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身后的房门被悄悄推开,一双縴手掩上他案上的书本,轻声嗔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叫醒我?”凌风拉过妻子的双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说:“你照看小辰,又要料理家务太辛苦了,我看你还在熟睡,就过来坐坐。”
琼英说:“看你满面倦意,怎不去小睡片刻?还喝这么浓的茶水,真是的!”
凌风说:“总要陪你用过早饭吧。我午后还要入宫,这两天政事繁忙,王上也休息不好,我虽然不能为他分忧,也不好在家里闲坐。”
琼英脸上有些失望之色,她以为凌风今晚可以睡在家里了,没想到他还要走,她拉起丈夫,说:“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你快些用过就去休息吧。”
夫妻俩在桌边落座,侍女送上早饭,他们默默吃着粥食和点心,凌风看妻子神色有些不快,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言语来劝慰她。他心想,王上叫他陪景武到拂林国去,这样一去又要数月,这可怎么对妻子说起呀?
这时琼英轻轻用银匙搅动着碗里的粥,舀起来吃了一口,却不知是什么滋味。她把银匙放下,对丈夫说:“婆母的那件首饰,我带去让父亲看过了。”
凌风噢了一声,问:“岳父怎么说?”
琼英说:“父亲说,‘那个徽记,是拂林国皇家的徽记,看制作的手工,也确实是一直为他们定制珠宝的制造匠人的手工,他们是世代相传的,每一件珠宝都留有图样和定制者的名字。到那边去查,至少可以找出定制这个首饰的人。”
凌风喃喃地说:“我母亲也是拂林国的人?真是教人难以索解。她怎么会到大秦国来的?难道我的身世真成了不解之迷了吗?”
琼英说:“父亲和拂林有生意往来,和那边的人也熟悉,可以托他们去调查一下。”
凌风说:“不用了,我半月后就要到拂林去,请岳父写一封书信给那边的人,我带过去行事也便利些。”
琼英‘啪’地一下筷子落地,失声说:“怎么,你又要出去?”
凌风一时脱口而出,随之也有些后悔了,他放下筷子,走过去拉起了妻子的手,琼英想要推开他,可是身子发软,于是顺势倚在丈夫身上。
房中安静了片刻,琼英推开丈夫,轻声说:“你坐下,让人看了不好。”凌风坐下来拿起筷子在碗里挑了几下,自知也没有什么食慾,于是说:“我去看儿子去。”他出去了,琼英独自坐在桌前,感觉说不出的冷清寂寞。
凌风休息了一上午,他匆匆吃过午饭,就又进宫去了。
他入宫之时,朱光也在用午膳,听见他来了,就叫他进去。凌风进了内殿,见朱光神色甚是不善,他小心地站在朱光身后,说:“陛下又在为国事忧心吗?为何看上去龙颜不悦呢?”
朱光朝旁边的几本摺子努努嘴说:“又有几个地方大员被逮进京,你说我怎能不气?国家给他们高官厚禄,他们还要贪赃受贿,难道人的贪慾就没有满足的时候吗?”
凌风接过侍女送上的茶盏,放在案上,他轻声劝慰朱光说:“陛下不必生气,这也不是坏事。既然把他们都抓起来了,您提拔清廉的人来替换,自然政事就清平了。”
朱光说:“当今之世,人才难得,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也可提出来,不要有什么忌讳。这几本摺子你拿去看过,下午刑部会审,你现在就过去吧。”
凌风带着几个侍卫来到刑部,他是代表朱光来的,刑部尚书惟彦把他接了进去。来至大堂之上,刑部、大理寺、御史台的长官都到了。他们推凌风坐在当中,他略一推辞,就坐了下来。惟彦朝下示意,十几个衙役把蓬头垢面,身着囚服的几个前地方大员押了上来。
第四章
凌风代表朱光去参加刑部的三堂会审,衙役押上犯人,他们一个个神情萎靡,无复在任高官时的赫赫威风了。有个犯人看上去较为年轻,但鬚发都已变白,凌风一时竟认他不出。
惟彦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说:“江介,你可知罪!”凌风猛地记起,江介原任京城近郊司州的州官,因政绩出色调到外地,兼理数州的州务。不想今日重见,他已经成为阶下囚,凌风与他私交不错,不禁心中恻然。江介见凌风看着自己,他面带羞愧之色,低下头去。
奏摺上所言,江介受贿卖官,纵容手下人在採购物资时收受回扣,虚开帐项,他从中分赃。还有其他一些罪状,总之涉及金额巨大。他在家乡购置田地,家中有千顷良田,还有银库,里面抄出成锭的金银和大量金银币和其他的大量赃物。
江介听惟彦拿一条条罪状问他,连称知罪。他为自己辩解说:“几位大人,江介深受皇恩,当粉身而报。只奈身兼数州事务,政事纷杂,被手下人蒙蔽诱使,有些事情卑职也不是很清楚,以至于做出了对不起王上的事来。就请你们看在卑职以往无功也有劳的份上,饶卑职一命。卑职在这里求求几位大人!”说罢,他连连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