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奚将自己堂弟丹敏的妻子梭娜掳入自己帐中,还让她在酒席之上为自己丈夫斟酒。两人异地相见,都羞愧不已,丹敏举起被妻子斟满的银碗,一饮而尽,他把碗扔在地上,噹啷一声,众人一惊,达奚想要作色,被王后拉住了。丹敏从座上起来,大步走出帐外,哗啦一下,他用力甩下帐门。
宝帐里一片寂静,人们都在看达奚的脸色,他眉头一扬,大声说:“梭娜,快给大家斟酒,你光站着干什么呢?”
帐门又被揭开了,卫兵带了两个人进来,这是凌风派来给达奚送信的侍卫刘永和他的通事。
刘永见了达奚,躬身说:“达奚王子,凌大人派我送信过来。”达奚眉头一紧,后面吉索大声说:“你要称呼‘大王’,知不知道!”刘永一挺身对达奚说道:“凌大人没有命我这样称呼您。”后面几个达奚的亲信部属开始骂骂咧咧,有人竟拔出刀来。
达奚一摆头制止住他们,伸手接过书信,信上说,“王上命我出使北番和您见面,我也急切的想和您相见,共叙前情。摩诃萨寺五年一度的无遮大会,想必您也会参加,我们就在那里相见。”
信写得很简单,达奚匆匆看完,叫人把刘永带下去休息。
达奚左手第一席站起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他身穿用毛皮镶边的蓝色锦缎夹袍,腰束金带,上面挂着一把金柄短刀,刀柄打成老虎噬鹿之状,那虎张口腾跃,向小鹿猛扑下去,欲噬未噬,栩栩如生,虎睛所在处,镶嵌了两颗深绿色宝石,发出幽幽的光芒。
这是达奚的表弟锡金,也是他最亲近的人,当初他一路追随达奚出奔到大秦国,又在回来之后积极参与到他谋杀他父亲的行动中去。当时,锡金头一个冲进金帐之中,对达奚的父亲砍了第一刀。
达奚对锡金说:“那个凌风大人要到这边来。”锡金眼珠转了几转,大声说:“太好了,那人是个重要人物,我们只要找个藉口扣他下来,不怕他们不拿美女金银来把他赎回去。”
后面王后赫拉冷冷地说:“你们就醉心于财富和女人。”锡金说:“我们这些住在帐篷里,在草原上放牧的人和他们在住在有高大城墙围绕的大房子里的人没有关系。他们看不起我们,我们也瞧不起他们。他们一有机会就想掠夺我们的牧场,在上面开垦出田地来。那个凌风大人只知道躲在房子里,在纸上写他那些道理。他干嘛要到这里来?”
他干嘛要到这里来?达奚心里也在问这个问题。他甩了甩那封书信,说:“他要到摩诃萨寺去,我决定了我也要去。就算带上我们的全部财富去餵饱那群和尚。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那里出风头。”
锡金拍拍腰上的短刀说:“我们只相信刀箭和强力,要去听老和尚叽叽咕咕的念经干什么?只有女人相信他们。把金银扔到他们贪得无厌的嘴巴里,太傻了吧?”
达奚看着他说:“那个人在大秦的时候,看见寺院只会绕着走,为什么到这里来第一件事就要拜佛? 和他在一起没有压力,只有亲切和宁静。我可不喜欢这样一个人来到这片草原上,和我争取人心。只要占据了这里,北边可以袭击拂林国,到南边可以掠夺大秦国。金银财富会滚滚而来。这里有上百个部落,一百个部落一百条心,可是他们大多信仰佛祖,我面子上也要做一下。”
夜深人静,妻子的帐篷,赫拉拿着沉香念珠,对一尊金佛,正在念经。达奚进来说:“我是来告诉你,我们去寺里,要把泽浩去接回来,你肯定很高兴吧?”泽浩是达奚的弟弟,赫拉的儿子。赫拉手一抖,念珠落地。她轻声说:“他在寺里就很好,不用接他回来。”达奚笑笑说:“是呀,我要想杀他,派个人去寺里也可以。”
赫拉扑倒在他面前,说:“别这样,你要把我的心撕成两半吗?你们是兄弟呀!”达奚恨恨地说:“最不可靠的就是亲人,权力之争就是在血缘最近的人当中展开的。父亲要不是想杀了我立泽浩为继承人,我怎么会去杀他?”
他拉起赫拉:“你始终是我最爱的女人,要对我好一点,记着,泽浩的性命就在我手里。”赫拉无力地倒在他的怀里。之后一连几夜,达奚都宿在赫拉的帐篷里。梭娜一个人独居在达奚的王帐之中,感到寂寞难耐。
这天正午,达奚回到自己帐中,梭娜迎上去,为他斟上一杯马奶。达奚看了她一眼说:“我不要你了,回你丈夫那里去吧。”
第十五章
梭娜手一抖,盛着奶茶的银碗跌落在色彩斑斓的地毯上,浅褐色的奶茶流了一地。她失声说:“叫我回丹敏那里去?我怎么还有脸在族人面前露面呢?你把我当什么了?”梭娜背过身去,华丽的衣装上坠着的小小银铃不停抖动,声音清脆悦耳。
过了片刻,达奚或许想要驱散帐房中的尴尬气氛,说:“我遣赫拉送你回去就是,丹敏不会有二话的,我知道。”
梭娜背着身子冷笑说:“是啊,大王对他的性子最清楚,所以才如此的侮辱我。”
达奚一时想发作,但他忍住了,一把把桌案上的器具甩在地上,手握刀柄大步流星走出了帐房。
五天之后,达奚在赴摩诃萨寺之前,在草原上举行了数千人参加的大围猎。围场方圆数百里,草木繁盛,水泽丘陵起伏,中间虎豹羚羊麋鹿等走兽及雉鸡大雁野鸭等鸟类都非常多。围场中间有一座小山,山上松柏参天,林深草密。大队先在这里集中,然后分四队将猎物驱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