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二十世纪,这种县依然是美国生活一个重要的和代价极高的特徵。为了说明其必要性,人们往往说,应该让所有的农民都能在一天日出与日落之间乘马拉车由家到县法院跑个来回。在二十世纪初,俄克拉何马外号叫“紫花首信比尔”的州长默里还争辩说,保持数目众多而规模小的县之所以重要,是为了鼓励农民乘马拉车而不是汽车赶路。
然而到了二十世纪,不计其数的县中有许多成了各州财政上的负担,很少县出得起钱来铺筑汽车行驶所需要的公路。农业和工业中心的变动,使得许多县政府丧失了税收来源。城市的崛起扩展以及其全部政治机构,现在给一度居统治地位的县政府提出了如何与之竞争的新问题,但是,有谁能站出来鼓吹强化县制呢?要把几个小县合併成一个大县,必须首先取消一系列拥有法院、贫民院、监狱及其所属全部官员的县址,这是没人肯干的政治自杀行为。结果,成千个美国县依然保留了下来。这是拓荒时代的痕迹,奢望和雄心勃勃的激烈竞争的痕迹——一句话,创业精神遗留下来的活生生的佐证。
新兴的西部地区的创业精神通过不胜枚举的其它种种方式促进了文化的传播。许多迅速发展的城市为了开拓、利用和依靠未经开发的内地而展开激烈的竞争。理察·韦德把这称之为“城市帝国主义”。它在本大陆传播文明和商业方面所起的作用,同相互竞争的欧洲帝国主义国家在开发亚洲、非洲和大洋洲边远地区并使之工业化方面所起的作用是一样的。每个市镇都想成为一条运河或一条铁路的终点,这往往导致运河和铁路的出现,它们都成了沿途不可或缺的生命动脉。这种竞争孕育出庞大的交通运输网:与西欧比起来,美国拥有远远超出其人口比例的铁路里程。
第四章 安家立业者和背井离乡者南方人,白人与黑人
“困难就在于种族的差别。两者之间的界限实在大明显了,而且习惯势力和教育程度使两者之间的鸿沟进一步加深,他们不可能按照不同于现存关系的任何其它关系共同生活在一个社会里,尽管在当时实行奴隶制的各州,两者的人效几乎相等。” ——约翰·卡尔洪
“我将参加那大团体,我将参加那大团体,它将点燃我小小的灵魂。” ——黑人灵歌
十九世纪的前半段,在合众国的南部,出现了“南方”这个孤岛,那里越来越多的人认为自己构成一个自成一体的国家。这样的“南方”部分是神话,部分是事实。从地理上说,这大部分是神话,因为梅森一狄克逊线以南的土地除去某些本身的特点外,还含有美国所有其它地方自然地理的特徵。阿巴拉契亚山脉的南部是密西西比河以东的最高点,沿海的沼泽地带是美国最大的低洼涝地。在乔治亚州、南卡罗来纳州和密西西比河沿岸,有大片的原始森林,而西南部边缘地区很象不长树木的中部草原和半干旱的西部平原,有象切萨皮克湾那样的深水港,也有南卡罗来纳由于淤砂阻拦无法登陆的海岸。有狭长肥沃的河谷,也有长着稀疏松树的贫瘠沙地;有凉爽宜人的北卡罗来纳州、肯塔基州和维吉尼亚山区,也有炎热潮湿得令人窒息的路易斯安那州、密西西比州,以及佛罗里达州的丛林地区。高地农场、河谷种植园、低洼的稻田都蕴藏着巨大的农业潜力。从地理角度看,极少因素可以使南方结成一个整体,因为南方被高山所分割,没有多少公路,其它内部交通手段也很缺乏;几乎所有大河都只不过在南方边缘地区流过或者是向外流去。
文化上的情况也一样,南方的文化成分很杂。路易斯安那州和佛罗里达州留下的法国和西班牙的文化,路易斯安那州残存的罗马法,比起美国东部其它地区来说,是影响更大、流传更为广泛、也更持久的外来文化。最富有戏剧性的是少数老式英国绅士和大量强迫从非洲弄来的移民之间的文化鸿沟,前者认为自己是雍容儒雅的欧洲贵族“骑士”的继承人,而后者则是目不识丁的文盲,连“欧洲”一词都从未听说过,还带来了古怪的部族语言。总之,南方种族之间的差别特别明显。
尽管如此,南方比美国其它地方更明确地意识到自己的特性,也更强烈地坚持自己自成一体。对统一的信念往往会造成统一。
虽然这些美国南方人认为是自成一体的特性把南方联结在一起,但是,实际上使南方互相接近,并使南方意识到自己的存在的,是白人与黑人之间深深的、无法填平的(这是南方白人的信念)鸿沟。南方的“特殊制度”在本质上并不是联合统一的因素,而是把南方社会的生活、希望和命运一分为二的因素。南方的领导人确信,只有把它们的社会一分为二,他们才能合成一个整体。所谓“南方”实乃过分简化的概念,它成了美国历史上最不真实、影响最大而又最不幸的畸形儿。
二十二 种植园主是如何丧失其多面经营的能力的
在移民较早的南方部分地区,城市的种种活动和道德观念已经传播到农村。在整个殖民时期,维吉尼亚虽然是所有殖民地中人口最多的地方,但是连一座城市都没有;维吉尼亚的首府威廉斯堡只不过是一个拥有一千五百常住人口的季节性政治中心。每一个大种植园主都既要开店做街坊生意,又要在自己的码头上进口货物,所以有点象商人,具有商人的某些长处。他必须了解市场情况,这自然意味着要了解世界形势。在毫无城市可言的南方,活跃的种植园本身就是一座城市。只要统治种植园的种植园主靠近大西洋海岸的河流边,让装载伦敦货物的英国船只来到自己私人码头卸货,他就既有商人的灵活性,又有农民的稳定性。大海带走了菸草,送来了书籍和思想,同时也传来“对舆论的应有尊重”这种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