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没有打死我。”鬼手道,“不过,你要是真的打死了我,你就不会再取下面具了。”
“这又为什么?”
“一个死人的脸对你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你一辈子都这么戴着面具么?”
“我会解下它的。”
“什么时候?”
“该解下的时候。”
岩石后,赵细烛在草里爬着,爬近说话的两个人,趴在深草里,侧着耳朵听下去。
“告诉我,”鬼手的眼睛深藏在面具里,“为什么要交我这个朋友?”
白玉楼道:“你终于这么问我了。好吧,我直说吧!我白玉楼本不是个喜欢马的人,我喜欢的是枪,可这些日子,我不能不喜欢马了。我说的当然是汗血马!麻大帅为这匹马差点疯了,曲宝蟠为这匹马也正在疯着,刚才你送走的那伙人为了这匹马不远万里跑到了北京,也是一帮子正在发疯的人!还有布无缝、索望驿、套爷,甚至还有宫里的两个太监,再外加一个天桥的小叫花子,等等等等,这一干五花八门的人物,全都为这匹马在疲以奔命,在你争我夺,在捨生忘死!这一切,就不能不让我白玉楼觉得好奇,一匹马竟然值得如此兴师动众,那么,这匹马就一定不是一匹凡马!”
鬼手道:“你说对了,它不是凡马,是天马。”
“正因为它是天马,所以你就把它交给了从天山来的人?”
“天马本来就该回到天山。”
“简而言之吧,我白玉楼交你这个朋友,只是想让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得到那匹受你保护的汗血马?”
“你想得到汗血马,那很容易。”
“怎么容易法?”
“把我杀了。”
“你很痛快!”白玉楼的手枪抬了起来,对准了白袍人,“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成全你!”
岩石后,赵细烛惊得站了起来,突然,他从地上抓起两块石头,从岩石后头走了出来!
“放下枪!”赵细烛对着白玉楼大声道。白玉楼没想到这儿会有人,猛地回头。她的眼睛打量着赵细烛好一会,笑了:“是你!一个被人使唤着的小太监!”
赵细烛大声道:“你不该打死一个救马的人!你不该打死他!”
白玉楼冷声一笑,把枪口移了过来,对准了赵细烛的眉心:“你在宫里也是这么对主子说话的么?”
“现在不是在宫里,宫里已经没有主子了!”
“这么说,你是要救下这个穿白袍的人了?”
“是的!是这个人救下过宝儿,凭这,我也要救他!”
“就凭你手里的两块石头?”
赵细烛的脚一步步向白袍人挪去,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了白袍人面前,看了看手里的石头,失望地掷了,抬起脸对白玉楼大声道:“石头救不了人,可我的脑袋能救人!告诉我,你的枪里,有几颗子弹?”
白玉楼道:“六颗。”
赵细烛道:“那就把六颗子弹全往我的脑袋里打,等你打完了子弹,我也算是把这个人给救下了!”
白玉楼笑了,道:“你的脑袋,还需要打六颗子弹么?要是你不想死,现在退开还来得及!”
“不!”赵细烛惨白着脸道,“赵公公说,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死没什么好怕的。”
白玉楼道:“看来,你是真的想要陪死了?”
赵细烛一脸豁出来的表情:“实话告诉你!我赵细烛没能亲自把汗血马送回家去,我就不配再做人!现在,我不仅不怕死,而且还想找死!前些日子,我让天桥的锯人箱子把我锯死,可那箱子锯不死我,我就一直耿耿于怀!你现在开枪打死我,就是在成全我!索王爷托下的事,已经有人在办了,也就是说,我赵细烛哪怕现在就死了,也不会再有半点儿抱怨了!开枪吧,我只求你一件事,把枪里的六颗子弹全往这儿打进去!”他指着自己的眉心。
“不,”白袍人在赵细烛的身后平静地道,“她打不死你。现在,谁也不会死在她的枪下。”
白玉楼冷声:“你在小瞧我的枪法?”
“不,是有人不想让你开枪。”白袍人道。
“此人是谁?”
“你身后的人。”
白玉楼猛地回身看去,吃了一惊。一个骑在马上的男人正在默默地看着她。
“邱雨浓?”她失声道。
就在这一瞬间,白袍人点了赵细烛一穴,夹起了赵细烛,飞身上了岩石,一纵身落下,落在了一匹马上。
马向着高坡下冲去!
白玉楼冷笑着看着白袍人远去。“你为什么来这儿?”她收回目光,问邱雨浓。邱雨浓扶了扶眼镜:“在问我么?”
“当然是在问你!”
“其实,你是在问我腰里的枪。”
“是的!”白玉楼厉声道:“他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枪?”
“我的枪,决不会砍向一个蒙着脸的人。”邱雨浓的西服大衣在风里掀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