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地一声响,他的刀被什么东西击中。“谁?”邱雨浓收住刀,大声问。
从林子里走出一身白色西服的白玉楼。“是你?”邱雨浓道,“为什么用石子击我的刀?”白玉楼道:“如果我没有认错,你使着的是一把东洋人的倭刀。”
“嗦”地一声,邱雨浓刀锋已经横住了白玉楼的咽喉:“看来,你还没有见识过倭刀的厉害!”
白玉楼一笑:“可你出手还是迟了些。”
邱雨浓垂眼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臂肘下已经抵着了一把打开机头的左轮手轮,便收回手,道:“我知道你会来找我!”
白玉楼也收了枪:“不想喝一杯么?”
一瓶白兰地打开,倒入两只玻璃杯里。白玉楼把一杯酒递给邱雨浓,自己也握了一杯,一举:“谢你救我一命!”
她一饮而尽。邱雨浓却将杯子一倾,将酒倒在了地上,道:“对不起,我从不喝女人敬的酒。”
“为什么?”
“女人向男人敬酒,无非是为了两件事。”
“哪两件事?”
“一件是想让男人说醉话,一件是想让自己说醉话。”
“说得好!能在女人的酒杯里看出个‘醉’字来的男人,这世上不多。”
“所以,这世上每当女人敬酒的时候,总有那么多男人会醉。”
白玉楼取过邱雨浓手里的酒杯,连同自己的酒杯一起扔得老远,笑道:“你好像很懂女人?”
邱雨浓道:“只有远离女人的人,才会懂得女人。”
“可你离我并不远。”
“所以我并不懂得你。”
“你很会说话!”白玉楼笑道,“直说吧,堂堂麻大帅的副官、日本士官学校的优等生邱雨浓邱先生,竟然会出手救一个麻袋里的女人,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邱雨浓盘腿坐下,道:“难道你不觉得像你这样的女人,如果不被人救,会是一件很悲哀的事么?”
白玉楼道:“因为我漂亮?”
“在我的眼里,你不漂亮。”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没有救你,我只是买下了你。”
“买下了我?”
“是的,只花了一元钱。”
“难道我只值一元钱么?”
“你值多少钱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如果我花一元钱就能买下一个军火商人的性命,那么,如果我花十元钱,不知能买下多少节火车车皮的军火。”
白玉楼大笑起来:“果然不出所料,你找我,是想让我和你一起做军火买卖!”
邱雨浓从怀里取出一叠纸:“这是订单!”白玉楼接过这厚厚一叠纸翻看了一会,抬脸问道:“货主是谁?”
邱雨浓道:“当然是麻大帅!”
白玉楼冷声笑了起来:“可据我所知,麻大帅如今喜欢上汗血宝马了,他还要这么多军火干什么?”
空空的马市上到处是马粪骡尿,一个老头在往地上铺着干土。赵细烛走来,在每个马棚里找着。“大人,”他对铺土的老头欠欠身,问道,“今儿个马市怎么没人哪?”老头道:“你喊我什么?”
赵细烛道:“我喊您大人啊。”
老头笑起来:“做官的才称大人呢!我是马市的马倌,不是朝廷的命官。你问什么?”
赵细烛又重复了一遍。老头道:“马市逢单开市,今日是双日,当然没人。”
“向您打听件事。您有没有见过一个人来这儿卖了……卖了一匹大白马?”
“大白马?”
“对,大白马!”
“有,是一匹骨架子奇俊的白马,把这马市都给惊动了!”
赵细烛一把抓住老头的手:“知道被谁买下了?”
老头道:“知道,被鲍爷买下了!”赵细烛叫起来:“鲍爷买下了?就是那个……”打手势比划起来,“那个敞着怀,穿一件黑底子绣白蝴蝶绸衫的那位爷?”
“就是他!”
“知道他住哪么?”
“知道,住鲍家庄。”
“鲍家庄在哪?”
老头打量着赵细烛:“莫非你要找他?”
赵细烛连连点头。
老头笑了:“你吃过几颗豹子胆?”
“没吃过豹子胆啊!”
“那你还不歇菜,找死啊?”
赵细烛回到天桥的时候仍在失神,他的身边跟着灯草。
“细烛哥,”灯草问,“你是怎么了,像被谁抽了筋似的?”
“知道哪儿有卖豹子胆的么?”
“你要买豹子胆干嘛?”
“吃。”
“吃了豹子胆,是想去杀人还是去做贼?”
“去找马。”
“找马还用吃豹子胆?”
赵细烛哭丧起脸:“什么话跟你一说,怎么都说不清呢?你走吧,那马,看来是送不成了。从今以后,你做你的贼,我做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