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只听见蒋介石问道:”张静老想要个儿子,准备把俞凤宾娶过去,你知道了。我呢?也想把你接出去。你的身价,该还给老闆多少钱?“
”俞风宾不是小先生。“阿宝答道:”是包给这里的,论一个节令计算,每一个节期,惜春老四便给她二百六十块,其余的统统与她无干。我的情形不同,因为没有多久之前,我只是俞凤宾的大姐。“她接着问:”你是真话还是开玩笑?“
”当然是真的,“蒋介石起立穿衣:”我就问问张老爷他们去,看看里面还有些什么过门,别让你们老鸨敲竹槓。同时,我再去看看房子,你说,你愿意住在什么地方?“说着说着,蒋介石慢慢回过身子坐下。想着、想着,然后恶狠狠抬起头来,目光可怖,阿宝从心底里又打了个寒噤,不知道此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半晌,蒋介石咬咬嘴唇,问道:”我是决定把你接出去了,你说实话,除了我,你是否还有其他相好分我们应该事先交代清楚,省得你过门以后,背地里还偷偷摸摸,惹人笑括。“
”没有的事,“阿宝答道产自从我们相识,你成天在我房里,几时见过我还留过其他的客人?老凤祥小开仅仅来打过儿次茶围,见我冷淡,也不再来。”
“好罢,”蒋介石点点头:“那末,我们就一言为定了,我此刻去找房子,拣个日子接你,可是,”他一再叮嘱:“过门以后,可不能随便走动,你答应的咯?”
阿宝点点头,茫然望着他的背影下得楼去,不知怎的,便伏在被褥上哭起来,鸨母还以为她喜欢过份,进来冷冷地问道:“那个姓蒋的,什么时候接你出去,恭喜啦!瞧你喜欢得!”阿宝抹抹眼泪。“也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你答应他,就是这么回事,谁知道这种客人,哪一天不高兴,便要请你走路!不答应他呢?谁不知道姓蒋的脚踏青红两帮。翠芳老七那一回支票止付的事情谁都知道,好,你不答应他,明天叫几个瘪三等在门口,说好点抛你一头屎,说坏点洒你一脸硝镪水……”阿宝抽抽咽咽又哭了一阵,鸨母见嫖客还没付出定银,也懒得理会,一扭身便走开了。
那边厢蒋介石正在交易所里,向张静江、戴季陶、陈果夫他们讨教关于赎身的那一套,听各人说其中并无特别过门,也就放心。
“金屋藏娇,”陈果夫笑道:“恭喜你们两位啊,就不知道老兄打算在哪一处找房子?”
“那还用说?”戴季陶踱到他们跟前:“街上的小孩子们在唱:‘盆里兰花盆里青,讨小要讨苏州人,苏州阿姐有良心,房子要借拉笃跑马厅,’那你就借在马霍路得啦!”
“同你们在一起,”蒋介石一笑:“我们在交易所共事,讨个小,房子还借在一起,好巧!”
“现在旅店慢慢多起来了,”张静江抽嘴道:“看样子旅馆比借房子简单,起居饮食,招待使唤,都比借房子合算,我们何不开个房间?”
“开房间不大好,”蒋介石搔搔头皮:“外面把玩女人叫做开房间,现在我们讨小,不找旅馆好。”
“随便你罢,”陈果夫歪着双眼珠:“反正这是你的事,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又不能代劳!”
“你这傢伙!”蒋介石抓起一块果皮,往陈果夫头上丢去。转身向张静江要了点钱,便匆匆跳上包车,飞似的向马霍路奔走,当夜分别找到了房子,到家具店里买了一套讲究的床铺桌椅,坐在交易所的包车上让车夫沿着跑马厅拉了一圈,不禁赞嘆道:“小房子要借在跑马厅,”此话真有道理,原来这里空气新鲜,环境幽静,左右都是有钱人家,与平民区和闹市不能同日而语,平时走惯看惯,倒不觉得,如今自己租了小房子,那味道可不同哩!
闲话休表,却说张、蒋二人选了个吉日,把两人都接过来了,就在新房摆酒。
“说到借小房子,静老可真是我们的老前辈。”陈果夫畅饮一杯,指指张静江道:“当年兄弟我,也是请他做的参谋总长。”
“这个,”张静江一笑:“还是那一套,所谓小房子也者,相地务求其幽,房间则不必求其大,布置务求其精,设备可不必求其多,旅馆也不错。”他晃动脑袋:“中有情侣,玳瑁双栖,可以谈风月,可以叙幽情,不以房子之小,而稍减个中之乐趣……”他说到这里,只见戴季陶、陈果夫两人脑袋也撇着他一齐摇动,三人一起念下去道:“是盖武帝之金屋,襄王之阳台也!是以刘郎之家,不嫌其陋,情侣之居,更何讳干小哉!”
“唷!”几个女客相顾而笑:“今天我们这里打翻了醋缸,好不酸熘熘酸煞人也。”
“谁打翻了醋缸?”陈果夫笑道:“今天是你们的好日子,谁敢同介石喝醋,我们不把他揍个稀烂才怪!”他几句话把大家逗得笑了一阵,只听得张静江低沉地问道:“一切手续都办妥了?”
蒋介石点点头,低声说:“惜春老四还算客气。”
“她不敢狮子大开口,”戴季陶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上海滩!轮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