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真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了。”
李汉用尽浑身的力气,把那个警官施上沙发后,俯在他耳边低声道了下歉。又从他的身上摸出保险柜钥匙,把自己的各种证件、行动电话、窃收电视、笔记本电脑和数据机,还有那支“伯莱塔”一併找出来,顺手塞进一只警用皮包,然后打开临街的窗户,纵身一跳,使自己又回到了自由状态。
双脚接地的一瞬间,李汉看见了他那辆“宝马一300”。谢天谢地,它还在。他走过去,从身上摸出车钥匙。车门在雷射束的照射下轻灵地打开了。正想猫腰钻进去,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车里会不会被人放了汽车炸弹?
想到这里,他把已经跨进车里的半个身子又退了出来,围着车子连转了两圈,并没看出什么异样,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便轻轻关上车门,朝不远处的一辆停在路边的“968型波尔舍”走去。他用离开北京前情报部门的人教给他的窃车办法,毫不费力地弄开了车门,一分钟后,他已经开着这辆车行驶在了冷冷清清、空寂无人的王后大街上。
在车上,他告诉自己,现在要做两件事:一件是连夜敲开那个独眼老人的店门,从他那里弄几支真正有威力的“硬火”;然后再赶到冯·魏茨贝格古堡去,亲自看个究竟。他不相信“拯救军”的人真的能在那里盘踞日久,却不留下一丁点蛛丝马迹。何况,即使真的如此,只要他再度开机,“汉斯”就会自动找上门来的。
他对独眼老人为他准备的“傢伙”非常满意。三支“毒蝎”多用途单兵弹药和一支m16步枪,一支斯太尔微沖,一具单兵肩射飞弹发射器和两枚步兵反坦克飞弹i这些“傢伙”够“拯救军”的人喝一壶的了,在情不自禁地用西方人的方式与老人拥抱告别时,他在心里这么想。
一刻钟后,他来到了冯·魏茨贝格古堡。结果果然像亨里希曼警长说的那样:一无所获。
威廉大帝时期的老式家具和软木地板上落满了灰尘,居然看不出一星半点有人呆过的迹象。他妈的,真不知这帮傢伙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他半是咒骂,半是赞嘆地走出了古堡。
现在还该去哪儿呢?当然是去找婵,还有那帮“拯救军’,但是……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汽车拐上了康诺里大街,于是他想起了施特拉塞夫人。
他压根没想到,迎接他的是一幕惨剧。
施特拉塞夫人死了。
他刚刚把楼门拉开条缝,浓重的血腥气就扑面而来。接着他看到了血,是两个人的血。一个是施特拉塞夫人的老管家,他倒在门厅左侧的鸡血红花岗石地板上,浸泡在自己的血泊里。另一个是施特拉塞夫人,一道已经凝固成黑色的血迹像条游蛇一样顺着楼梯淌下来,一直淌到门厅才收住。顺着血迹向二楼上望去,施特拉塞夫人倚坐在楼梯拐弯处,栗色的长发瀑布般掩去了她的大半张脸,血是从她丰满隆起的左乳下一个小小的弹孔里流淌出来的。她的脚下横着一把青铜战斧,看样子临死前她曾想用它做自卫武器。她几乎一丝不挂,只披了件浴衣在身上,连带子都没来得及系,可以想见事情发生的有多么突然。
门铃响时,她大概一如往常地仰躺在满是泡沫的浴缸里,从天花板上镶嵌的那面不蒙水汽的大镜子里欣赏自己年近四十却仍不失少妇风韵的嗣体。这时,她听到了门厅里响起的枪声,便匆忙抓起一件浴衣披在身上就沖了出来。在楼梯口,她看到了倒在地板上奄奄一息的老管家和几管黑洞洞正对着她的枪口。她一下子由惊慌失措变得平静下来,从她死后那一脸安详的神情,可以想像她一直把这种平静保持到了生命结束之后。从她知道我的身分之后,李汉想,她大概就已经预感到迟早会有今天这一刻。这种平静还使她不甘心轻易就被人致于死地,这就是她的脚边为什么会有一柄青铜战斧的原因。当时她肯定是回身从楼梯拐角处立着的那尊金属武士手上抽出了它的战斧,在把斧子高举过头顶时,枪声响了……子弹打偏了点儿,没击中心脏,所以她没有马上死。
她是在血流尽后才死去的,这使她有时间用手指蘸着自己的血,在墙上写下——
“亲爱的,别回来……”
李汉呆呆地注视着那行血宇,足足有五分钟,他感到胸口处有一样东西在一点点膨胀!胀得好像要把心脏炸开,胀得让他觉得目己马上就会发狂。但在最后一刻,在他想冲下楼去找什么人拼命的时刻,他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他缓缓地俯下身去,在施得拉塞夫人微微张开的嘴上印下了轻轻一吻。就在十几个小时前,这张嘴还是那么温软,那么贪婪地在他的唇际寻觅滑动,而现在……当意识到如此美妙的感受一下子已经变成永远不可重复的过去,并且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时,李汉的脑子里闪过的只有一个念头:
不可饶恕。
他不能饶恕自己,更不会饶恕那些杀人狂。
我这就去找他们,但是在此之前,我不能让她在这么冷冰冰的夜里一个人独坐在冷冰冰的楼梯上。他把她抱起来,可以感到她的身子正在渐渐地变得冷硬,而且很沉。比她活着时沉多了。想到这里,泪水一下子就漫出了眼眶。他噙住眼泪,把她抱回到床上,那张他和她曾在上面一夜狂欢的大床。穿过长长的走廊时,他在心里暗暗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