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无法相信。我,一个凯斯人,正在贫困的边缘步履蹒跚。体面的旅馆不愿让我弄
脏了他们的大厅,而不体面的要马上付现金。我被挡在庇里牛斯山脉(註:位于法国与西
班牙交界处的山脉。)任何一家拥有好名声的赌檯外了。别管怎样,我总结了一下我的选择:
(1)用零碎的闲钱在某处公寓弄一间脏屋子,从“塞西尔大叔有限公司”讨几几尼
(註:旧时英国金币,1几尼合 21先令。),教娇气的小姐们音阶,成天抱怨的老姑娘表演
技巧。得了吧。如果我能对那些劣等生装出客气的样子,就可能和以前的大学同学一起给
麦克拉斯教授擦屁股。不,在你说我之前,我不会跑回去找佩特再发一顿牢骚。我要证实
他说过的关于我的每一个恶毒的词。我宁愿从滑铁卢大桥上跳下去,让“老父亲泰晤士”(註:
泰晤士河,发源于英格兰西部的科茨沃尔德山,英国人习惯称之为“老父亲泰晤士”。)把
我变谦逊。我是认真的。
(2)设法找到凯斯人,奉承他们,然后自己主动要求夏天住在他们那儿。有问题,
原因和(1)一样。我能把日渐干瘪的钱夹子隐藏多久呢?我能避开他们同情的魔爪多久
呢?
(3)去赌赛马——但是如果我输了呢?
你会提醒我,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思科史密斯,但是抖掉肩上的那点中产阶级的
碎渣吧,和我在一起待一段时间。对面一个拥挤的站台上,一个警卫宣布开往多佛港的火
车晚点半小时,搭乘这趟车的人是要坐船去奥斯坦德(註:比利时西北部港市。)。那个警
卫是赌场上收赌资的,曾请我加倍或者出局。如果一个人只是静静的,闭上嘴,只是在听
——哎哟,你瞧!这个世界经人的思想过滤,就只剩下了一个人,特别是在这个脏兮兮的
伦敦火车站。我喝下滑腻的茶,大步穿过中央大厅来到售票处。到奥斯坦德的往返票太贵
了——我的处境已经可怕到——只能买一张单程票。随着机车的汽笛喷出一群吹着短笛的
复仇女神(註:希腊神话中“土地”和“黑暗”的三个女儿,以清算罪恶为职责,通常被
描绘成庄严、美丽的女郎。),我把行李搬上车。我们上路了。
现在透露一下我的计划。这个计划受到了《泰晤士报》上的一则消息和我在萨伏伊套
房里做的一场冗长白日梦的启发。在比利时的穷乡僻壤,布鲁日(註:比利时西北部城市。)
南面,生活着一位隐居的英国作曲家,叫维维安·埃尔斯。你是乐盲,所以你不可能听说
过他,但他确实是一位大师,他那一代唯一抵制虚荣、环境、田园生活和所谓魅力的英国
人。因为生病,他从二十年代早期就再也没有创作出一部新作品——他双眼半瞎,而且几
乎握不住一支笔——但是《泰晤士报》上关于他的《尘世的圣母玛利亚赞美歌》(上周在圣
马丁剧院上演)的评论谈到了大量还未完成的作品。我的白日梦让我旅行到比利时,劝说
维维安·埃尔斯相信他需要僱佣我做口述记录员。他主动要求要指导我,我会欣然接受,
在音乐的苍穹下一飞沖天,赢得与我的天赋匹配的名誉和财富,并迫使佩特承认,是的,
被他断绝了父子关系的儿子恰恰就是这个罗伯特·弗罗比舍,他这个时代英国最伟大的作
曲家。
为什么不呢?没有更好的计划了。你会哼哼着反对,摇着头,思科史密斯,我知道,
但是你也会微笑,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原因。去海峡(註:指英吉利海峡。)的路并不平坦……
像癌肿一样的郊区、单调乏味的农场和遭受污染的苏塞克斯(註:英国的一个郡。)。多佛
港瀰漫着对布尔什维克人的极度恐惧,诗里描写的当地悬崖和我的屁股一样具有浪漫色彩。
我在港口把最后一先令也换成了法郎,住进了“肯特女王”号上的房间。这船老得像是一
个在克里米亚使用过的锈迹斑斑的浴盆。一个脸长得像马铃薯一样的年轻乘务员和我发生
了争执。他觉得自己穿一身勃艮第葡萄酒颜色的制服,蓄着让人怀疑的鬍子,我就该给他
小费。他嘲笑着我的手提旅行箱和手稿夹,说:“您可真聪明啊,轻装旅行,先生。”然后
走过来,撂下我自己搬东西。这样对我来说正好。
晚饭是与波尔萨木一样硬的鸡肉、土豆粉还有劣质红葡萄酒。坐在我旁边的是维克
多·布莱恩特先生,在谢菲尔德(註:英国中北部一城市,为钢铁工业中心。)制作餐具的
小老闆。他可没有一点音乐细胞。吃饭的时候,我们大多都在讨论有关汤匙的话题。他们
把我礼貌的举止误认为我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于是当场就给我提供了一个他的营业部里的
工作!你相信吗?我谢过他(脸上不露声色),并坦白我宁愿吞下餐具也不愿意卖这些东西。
伴随着三声响亮的雾号,引擎发动起来,我感觉到船离岸了,上甲板看着英格兰在蒙蒙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