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坡特顺着椅子懒散地滑了下去,漫不经心地抠着指甲,嘴里正咀嚼着想像中的口香糖。
“我从来没上过高中,”他说,“我从来没上过学。”
“为什么?”
“在k-pax上没有学校。”
“你的朋友呢?他上学吗?”
“是的,那个笨蛋。我劝说不了他。”
“为什么你不想让他上学?”
“你开玩笑吗?上学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他们就会对你讲些废话。”
“比如?”
“比如美国有多伟大,比其他任何国家都好,你们要如何去为和平而战争,所有这些都是废话,都是垃圾。”
“你的朋友也那么想吗?”
“不,他相信所有那些垃圾,那些学生们都相信。”
“现在你朋友在你身边吗?”
“在。”
“他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当然,他就在这儿。”
“我可以和他说话吗?”
一阵犹豫后他说:“他不想和你说话。”
“如果他改变想法你可以告诉我吗?”
“应该可以吧。”
“他现在最少也应该告诉我他的名字啊。”
“不可能。”
“好吧,我们至少应该给他起个名字,叫比特如何?”
“那不是他的名字,不过也行。”
“好吧,他现在上高中了是吧?”
“没错。”
“今年是哪一年?”
“1974年。”
“你多大了?”
“一百七十七岁。”
“比特呢?”
“十七。”
“他知道你来自于k-pax吗?”
“知道。”
“他怎么知道的?”
“我告诉他的。”
“他对此有什么反应吗?”
“他认为这很酷。”
“顺便问一句,你的英语为什么说得这么好?是他教的你么?”
“不,英语一点都不困难。”
“你在地球的哪个方位着陆?”
“你指的是这次?”
“是的。”
“中国。”
“不是萨伊?”
“当中国正指向k-pax时我怎么会在萨伊着陆?”
“我们再谈谈比特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他很好,喜欢安静。不如我聪明,但在地球上那不重要。”
“那什么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你要是一个‘不错的傢伙’,长得也要过得去。”
“他是吗?”
“差不多吧。”
“你能描述一下他吗?”
“他留起了长发,有着褐色的眼睛,棕色皮肤,还有28颗小粉刺,他总是在上面涂抹清理剂。”
“他的眼睛对光线敏感吗?”
“一点也不,为什么要敏感呢?”
“是什么使他成为一个不错的傢伙?”
“他经常微笑,帮助聋哑孩子,志愿为社区服务等等。他是班里的副班长,每个人都喜欢他。”
“听你的语气好像不太确定。”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你认为他不像每个人想的那么好是吗?”
“他不像他做出来的那么好。”
“表现在什么地方?”
“他会突然发脾气,已经发生过上百次了。”
“他发脾气时会怎样?”
“就像发了疯,他扔掉身边所有的东西,猛踢那些没有生命的桌椅板凳。”
“是什么使他发狂?”
“一些不公平的事,可他又无能为力,你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他父亲死时他那种无助的感觉。“能举个例子吗?”
“一次他看到一个大傢伙正在殴打一个小孩儿。那个傢伙壮得像头牛,每个人都憎恨他。他打碎了那小男孩的眼镜,打破了他的鼻子。我的朋友上去把那傢伙差点打出屎来,我拦不住他。”
“后来呢?那傢伙伤得严重吗?他后来有没有报复?”
“他只是失去了几颗牙。他非常害怕我的朋友会告诉别人发生的一切。但我的朋友没那么做,也告诉那被欺负的小孩不要乱说。后来他们二个成为了好朋友。”
“那两个傢伙是怎么看你的?”
“他们不知道我。”
“除了你的朋友还有谁知道你?”
“没有任何人。”
“好吧,接着说你的朋友,他这种愤怒经常表现出来吗?”
“不经常,尤其在学校里几乎从没表现出来过。”
“他对他妈妈和姐姐们发过火吗?”
“从来没有,他的姐姐们都结婚了,其中一个搬走了。”
“跟我讲讲他妈妈。”
“她很善良,在学校咖啡厅工作,挣不了多少钱,但她还做些园艺和小工艺品。他们吃穿无忧,但也没什么剩余。她还要替她的丈夫还医药费用所欠下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