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什么也不做?”
“当然不是了,但你只做你想做的事情,那不叫工作,不是吗?”他咧嘴笑了,“你并不认为你所做的都是工作,是吧?”
我有点不喜欢他的自呜得意。“我们以后再仔细谈谈你的父母好吗?”
“当然。”
“在我们继续之前我想弄清楚一些事。”
“什么都成。”
“好,首先,你怎么解释作为外星来客,你却长得和地球人一般模样?”
“为什么肥皂泡是圆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
“作为一个有知识的人,你懂的并不多,肥皂泡是圆的是因为那是最节省能量的构造,同样,宇宙中的很多生物也是这样。”
“好吧,你前面曾说过地球在宇宙中看来或听来很奇妙,那是什么意思?”
“你们的电视和收音机发出的微波遍布宇宙,全宇宙的生物都可以看到和听到你们的一举一动。”
“但是这些微波只是以光速传播不是吗?他们现在还到不了你们那里呀。”
他又嘆了一口气,这次很重。“但是一些能量进入了更高的泛音区。你不知道吗?事实上正因为如此光的传播才成为可能,你没学过物理吗?”
我突然想起我高中时候的物理老师也试图给我们灌输这样的想法。同时我还想抽根烟,尽管我有一年多不抽了。“好吧,我记住了,还有一件事,为什么你要自己周游宇宙呢?”
“如果是你,你不愿意吗?”
“也许,我不知道,但我的意思是说,为什么你要一个人呢?”
“你就因为这个认为我疯了?”
“哦,不,但那不寂寞吗?4年零8个月的游荡?”
“不对,是9个月。”
“你在太空中待了多久?”
“用你们的时间说大约7个月。”
“那么长的时间你不觉得有必要和别人交流吗?”
“不。”这时,我在笔记上记上他也许不喜欢任何人。
“那么你自己做些什么?”
他摇了摇头。“你不明白,吉思,尽管旅途使我增加了7个月的年龄,但实际就像一瞬间一样。你要知道在超光速的情况下时间要被捲曲,换句话说——”
当时我真快气疯了,甚至没等他说完活就打断了他:“说到时间的话,今天我们就到这里吧。下周我们接着谈如何?”
“你说了算。”
“好吧,我叫科瓦尔斯基和詹斯先生送你回房间。”
“我知道怎么回去。”
“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还是叫他们陪你回吧,这是这里的规矩,你知道的。”
“当然。”
“好。”
一会儿护理员把他送了回去,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我记得在关掉录音机前我还看了一下温度计。
自己一个人又听了一下那段录音,还是无法分辨他是哪儿的人。而且再听录音的时候感觉他那轻柔的嗓音竟然让我异常舒服,根本不可能激怒我的。那也许是他的举止……突然我想起来了,他那傲慢自大的带点嘲讽意味的笑容不正和我的父亲一模一样吗?
父亲是个小镇医生,工作极为努力。除了周日外他惟一的休息时间就是在晚餐时躺在沙发上听歌剧广播,手里通常拿杯果酒,和平时工作起来一点也不同。饭后他总是要去医院看看或者打电话到那里,他也总是找些理由带我一起去,而不管我是否喜欢那里血淋淋的场面和刺鼻的味道。我讨厌父亲那傲慢自大的微笑,这也许就是为什么我对坡特的微笑那么恼怒的原因吧。
我决定像往常一样,不把工作上的烦心事带回家里。
在乘火车回家的路上,我又像往常遇到奇特难解的病例时一样想起了人类的幻想和现实之间的关系。我的新病人,就和许许多多研究所的病人一样,生活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就和我们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似乎很难理解,但真是如此吗?看到这章的读者很可能不止一次地感觉自己就像在电影或梦中一样。在梦中,甚至是白日梦,你所经历的情节显得那么逼真。在这种情况下,谁又能说出什么是真实呢?
令人惊异的是有些严重精神失常的病人却在他们自己错觉王国里表现非凡。“白痴”天才就是其中的例子。无法与社会沟通,他们退缩到心灵的深处,常人从来不曾察觉的深度。
他们可能是数学的天才,也可能是音乐的天才。在关于人类头脑运作方面我们仍然处于一个“黑暗时代”。比如我们是如何记忆,如何学习,如何推理?如果把爱因斯坦的大脑移植到华格纳的头颅里,那会是爱因斯坦吗?或者一半是爱因斯坦,一半是华格纳?类似的,在多重性格症状中,哪一个性格才是主要的?难道我们在不同的时刻是不同的人吗?这是不是解释我们情绪波动的好方法?当我们看到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时候,他在和谁说话?你是否听别人说过“天哪,我最近感觉不像我自己啦”?或者“我怎么会和你结婚呢”?我们怎么解释一个虔诚的牧师和他多彩的性生活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