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直守在朱祁镇身旁的袁彬亦向杨善跪地叩谢道:“今日事成,袁某亦可跟随太上皇返乡,此皆是杨先生之功!先生不敢受太皇之礼,袁某之礼,先生必须得受了!”遂连磕数个响头。
杨善又扶起袁彬,含泪道:“袁将军,陛下,杨某不过略尽薄力,如何受得起二位行如此重礼!帮助太上皇返回故土,亦是杨某的心愿吶~!”
说罢,三人情不自禁,抱头痛哭。
次日,也先乃摆下一宴席替朱祁镇送行,朱祁镇与杨善及袁彬欣然前往。
席间,众人推杯把盏相谈甚欢。也先便顺口问道:“祁镇老弟原为大明正统天子,如今却居太上皇。只是不知回国后你弟弟朱祁钰是否会将皇位归还?他又是否甘心让出大位?别到时候上演个兄弟相争就不好了!”
听了此言,杨善出面答道:“首领多虑了。太皇陛下在写给当朝天子的书信中已言明,大位既已定,便不复他求!我华夏盛邦,古有尧让位于舜,今有太皇让位于当朝天子,古今一辙也!”说得也先心悦诚服。
然而就在这时,却见赛刊王突然闯入大帐,高叫道:“不能放朱祁镇走!”
见赛刊王非请擅入,还口出此等惊人之语,也先当即呵斥道:“混帐!你胡嚷什么!”
赛刊王回道:“朱祁镇与小女赛芸有婚约,而今可不能不认帐!”
也先嗤道:“这有什么,当初赛芸与我儿桑赤不是也有婚约么,还不是照样被你们父女赖掉了,如今又赖上朱祁镇不放?”
也先这话倒把赛刊王噎的一时哑口无言。
这时却见朱祁镇起身离席,随即扑嗵一下跪在了赛刊王跟前:“祁镇辜负了殿下与郡主的一片真心,祁镇该死,望殿下恕罪!而今祁镇最大的企盼莫过于能落叶归根、重返故乡,还请殿下看在往日的情份上,遂了我这份心愿吧~!”说着朱祁镇便声泪俱下,涕零不止。
赛刊王见朱祁镇如此,亦感到有些于心不忍,虽万般不情愿,但也只得同意让朱祁镇回归故土。
终于到了朱祁镇一行人启程回国的时候,也先与赛刊王则一齐出帐相送。
临别之际,赛刊王对朱祁镇仍旧是依依不捨。朱祁镇最后对着赛刊王行了一次大礼,随即便翻身上马踏上了归程。
队伍开始前行,朱祁镇却是一步三回头,不停的朝后张望。他一直在等待一个人的出现,但直到起行,该人也没有露面。此人便是赛芸!带着对赛芸的万分愧疚,朱祁镇渐行渐去。
然而就在不远处的山坡上,赛芸正注视着朱祁镇的一举一动。遥见心爱之人最终离自己而去,她更是难抑心中悲愤。
“朱祁镇,你好狠心吶!我对你一片痴心,你却无情的将我抛弃。负心人!负心人~!”
万念俱灰之下,赛芸登时掏出一把匕首,猛地刺向了自己的胸膛!
第三十二回完,请看下回:幽闭南宫
第五卷 太皇复辟
三十三、幽闭南宫
痴心一片的赛芸落得个如此悽惨的下场,然而朱祁镇却对赛芸的最后结局混然不知,他一心只想着能早日回归故土,与心爱的钱皇后重逢。
京城这边,景泰皇帝朱祁钰听闻也先已将朱祁镇放归,不禁惊骇万分。心想自己设下重重障碍,用尽了卑鄙手段,不给赎金、不给物资,连使团的路费我都克到了最低,就这样却仍阻止不了太上皇回归,究竟是何道理?杨善,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吶?!
然而这位督察院右都御史杨善是你朱祁钰亲自挑选任命的,人家也是奉了皇命出使瓦剌,还恪尽职守完成了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按道理应该大为嘉奖才是!朱祁钰如今吃了这哑巴亏,也只得自认了!
礼部尚书胡濙听到太上皇要回来了则是显得兴高彩烈,便立刻呈请上奏,要求以盛大的仪式规格迎接太皇回归,还要皇帝朱祁钰亲自出面行谒见礼。
朱祁钰听了哪里肯干,最终以厉行节俭做藉口,提出了自己的迎接方案:“一舆(轿子)两马,迎太皇入京。”
胡濙听罢实在气不过,回奏道:“太皇为兄,皇上为弟,奉迎应用厚礼才是!”
朱祁钰也毫不示弱,当即斥道:“太上皇在位时亦提倡厉行从俭,今朕岂得违之!尔妄自诽议太皇节俭之风,是何居心?!”
此言一出,朝堂上无人再敢提出异议,百官只得遵从皇帝旨意行事。
景泰元年四月,流落他乡多日的朱祁镇终于重归故里。
京城正北安定门下,前来迎接太上皇的队伍早已等候多时,不过这支队伍的规模说起来真是空前绝后、古今罕见:几个轿夫、两名骑马侍卫。
朱祁镇并未在意这寒酸到极致的接待规格,他现在最迫切的期望是赶快与骨肉亲人重逢。遂迅速入轿,快步起行朝紫禁城而去。
轿子来到承天门,终于见有朝廷官员前来迎驾。然而仔细一看,面前跪拜相迎的只有礼部尚书胡濙、吏部尚书王直和兵部尚书于谦三人。
皇帝朱祁钰曾刻意暗示,不希望大臣们去迎接朱祁镇。朝中百官听闻如此风声皆不敢妄动,唯有胡濙、王直、于谦三人不为所惧,毅然前来承接太皇圣驾!
朱祁镇对有多少朝廷官员来欢迎自己也并不在意,遂与三臣寒暄一番后便径直朝宫门内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