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朱祁钰走出文华殿来到左顺门前,面前的景象顿时把他惊得目瞪口呆。只见得眼前一片零乱,无数官帽、腰带和靴子散落四处,地上还躺满了浑身是血的伤员,咒骂声、哭喊声、哀号声响彻耳畔。再定睛一瞧,赫然发现三个着锦衣卫制服的人一动不动,已毫无生命迹象!
朱祁钰大惊失色,竟然闹出人命了!眼前这些人哪里还是温文尔雅的朝廷官员,简直就是一群撕食的凶恶豺狼!
就在此时,东厂之人听说自己的长官出事,一大群腰佩钢刀全副武装的锦衣卫军士便沖向左顺门而来。只见锦衣卫们纷纷抽刀出鞘,气势汹汹摆出一副欲替长官报仇的架势,却忽然望见代政王朱祁钰竟也立在人群之中,于是锦衣卫马上又收起钢刀,对着朱祁钰低头躬身以示恭敬。
朱祁钰没有理会或者说根本没注意到大批锦衣卫的到来,他早已被眼前的情形吓得魂不附体,一心只想着赶紧熘回后‘宫,离开这是非之地。
就在朱祁钰扭头而走之际,却忽被一人猛地拽住了衣袖。
“马顺罪该当诛,死有余辜,请殿下赦我等无罪!”
朱祁钰吃了一惊,回头看去,见拉住自己的人乃是于谦。朱祁钰一心只想脱身,于谦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遂草草应付道:“无罪,无罪,尔等都无罪!”
然而于谦仍旧死死拽着朱祁钰不放:“请殿下向在场所有人大声宣谕!”
朱祁钰无奈,只得对众人大声宣谕道:“马顺该死,扑杀马顺者无罪!”说罢便挣脱于谦,一熘小跑的逃回宫去了。
原本想要对群臣大开杀戒的锦衣卫听到朱祁钰的谕令,便自知无法再替长官寻仇,只得忍气吞声的抬着马顺三人的尸首悻悻而去。
至此,这场发生在左顺门前跌宕起伏的惊天大戏正式落下了帷幕。
第十九回完,请看下回:宫銮易主
二十、宫銮易主
左顺门事件的爆发使得朱祁钰不得不迫于压力向百官妥协,最终颁下谕令要严惩阉党。
马顺被活活打死了,王振后来也被证实早已死在了土木堡,阉党的首脑集团其实已经覆灭。但群臣依旧不依不饶,王振死了,那就拿他的干儿子来顶罪,正所谓父债子偿!
于是王振义子王山便稀里糊涂的被抓了起来,并押赴午门处以凌迟之刑。王山从千里之外的蔚州赶来投奔王振,原本以为就此攀上了一颗千年不倒的大树,今后将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成想仅仅十几年后,自己却要顶替王振承受这凌迟酷刑,真是亏大了!
当然在黄泉路上王山也并不孤单,陪伴他的不仅有王振的家人(主要是那些义子义侄和府中僕役),还有一个便是锦衣卫副指挥使郭敬。
郭敬从麻谷口逃回京城后,便自以为万事大吉。没想到朝廷爆发了左顺门风波,阉党的招牌立时倾倒,他这个锦衣卫副指挥使也就成了重点打击对象。更有落井下石的属下将他在大同和麻谷口的丑事统统抖了出来,因此郭敬自然是在劫难逃。
午门之下,被处决的王振余党足有几百口人。那些阉党小喽罗们皆被斩首,一刀砍掉脑袋倒也死的痛快。而王山和郭敬则没那么便宜,二人被处以凌迟,足足剐了上千刀后才咽气!
王振的阉党覆灭了,但当今皇帝朱祁镇还在瓦剌人的手中,这个问题必须予以解决。
兵部侍郎于谦与吏部尚书王直商量出了一个对策,然而这个办法并不是要把皇帝救回来或赎回来,而是直接废掉朱祁镇,另立新帝。新皇帝的人选他们也都想好了,那就是郕王朱祁钰!
于谦等人的方案是:废除朱祁镇的帝位,尊其为“太上皇”,继而拥立朱祁钰登基称帝。这样紫禁城内便又有了大明皇帝坐镇,而也先手中的皇帝“荣升”为了太上皇,其要挟明朝的筹码也就大大贬值了。毕竟手里攥着个过气的太上皇和攥着当朝皇帝那份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既然大政方针已定,那就一刻也不能耽误。于是于谦、王直等一班朝中重臣便直驱入宫前去觐见孙太后,因为废立皇帝这样的惊天大事,必须得到太后的同意才有可能实行。
慈宁宫中,孙太后惊闻如是,不禁百感交集。朱祁镇、朱祁钰两兄弟都是自己的儿子,手心手背皆是肉,现在于谦等人要求她立一个儿子而抛弃另一个,这于心何忍?!
见孙太后不置可否,于谦便谏言道:“国不能一日无君,目下正值危难时刻,朝中尤其不可群龙无首啊!望太后能以大局为重,准臣所请!”
王直亦附和道:“是啊太后!此国难当头之际,朝廷必须另立出一个新君以稳定大局,如此才能安抚军心民心,重振朝纲!”
孙太后听罢却带着哭腔说道:“如今皇上沦落敌手,朝不保夕性命堪忧,尔等竟弃之于不顾,这是身为人臣之道么?大道理哀家不是不懂,可眼看吾儿祁镇蒙难,哀家不仅不施救却还另立新君,如此叫我这个做娘的情何以堪吶?!”
听了太后此言,于谦立时回道:“臣等的意思并不要是弃圣上于不顾,而是待新君登基局势稍稳之后,再从长计议全力营救!太后请放心,臣于谦必会千方百计力保圣上平安归来,纵是豁出性命也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