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臣邝埜此刻也无奈陷入了手忙脚乱疲于应付之中,正当他大声指挥着身边兵士进行突围时,忽然间只觉一把冰冷的钢刀狠狠地嵌入了自己的后背!邝埜一声惨叫并猛然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瓦剌军服的身影从背后一闪而过,随即便消失于乱军丛中。
一股钻心的剧痛顺着嵴髓直冲头顶,邝埜意识到自己中刀了!他使劲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可此时的双腿却如棉絮般柔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最终邝埜实在支撑不住,缓缓的瘫软倒地!
端坐于大帐内的朱祁镇也已听到了帐外的嘈杂之音,战马尖利的嘶鸣与兵士惨烈的嚎叫声互相混杂,令人听了不禁胆战心惊。
虽然此刻朱祁镇还不清楚帐外的具体情况,但他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朱祁镇遂命令护卫军统领樊忠赶紧率兵出去查看,樊忠领命后便带着护卫军将士奔出了内营。
樊忠一班人马跑出来一看,禁不住都目瞪口呆。只见瓦剌骑兵挥舞着弯刀在大营内横冲直撞,明军兵士则丢盔弃甲四处乱窜。死人与将死之人堆叠满地,瓦剌军的马蹄毫无顾忌的从人身上踏过,踩得满地都是肉泥和脑浆!
樊忠领着护卫军奋力杀退了一批瓦剌兵马,而后便查看起了当下全军的伤亡情况。
眼前的景象简直令人不忍猝睹,虽然身处大漠之中,但低头望去已经几乎看不到脚下的黄沙,满目竟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尸山尸海!
不远处的屠杀还在持续,樊忠与护卫军兵士则在成堆的尸体中仔细搜寻。护卫军在尸堆中先后翻找到了户部尚书王佐、侍郎丁铭、内阁大臣曹鼎、张益等五十余名朝廷要员的遗体。
面对眼前的惨景,护卫军统领樊忠禁不住痛心疾首。这些死难大臣都是国家的精英,被也先消灭的亦是国家最精锐的部队,朝廷几十年积累之国力,几十年积累之人才,就这样在土木堡的废墟与沙漠间灰飞烟灭!
护卫军众兵将继续朝前搜索而去,忽然间,樊忠瞅见了一个背上带着刀痕的身躯,那不是兵部尚书邝埜么?!樊忠赶紧上前细看,只见邝埜背上的刀伤深可见骨,整个后背已是血肉模糊。
樊忠眼噙热泪将邝埜揽入臂弯,大声呼唤道:“邝大人!邝大人吶!”这邝埜还存有最后一口气,在樊忠的呼喊摇晃下竟然甦醒了过来!
邝埜缓缓睁开双眼,见自己正躺在樊忠怀中,便使出最后一丝力气说道:“樊将军,快……快护送陛下撤往麻谷口!”
樊忠呜咽道:“是,末将即刻就保护天子撤离!”
邝埜随即一把抓住樊忠臂膀,愤然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事恳求樊将军,请樊将军务必除掉王振这个阉贼~!”言毕,邝埜便气绝而亡。
眼见邝埜在自己怀中咽了气,樊忠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热泪顿时泉涌而下。
樊忠放下邝埜的遗体,大声回应道:“邝大人放心,末将一定不辱使命!”随即起身对手下兵士招呼道:“众军听令,随我去保卫天子!”说罢樊忠便领兵朝皇帝所在的中军帐方向奔去。
中军大帐内,朱祁镇已经知晓也先兵马眼下正在突袭大营。他对身边的王振忿忿说道:“王先生,您不是对朕保证过说也先是真心前来和谈的么?!可眼下如此局面,你又该作何解释!”
王振惶惶回道:“这这这奴才也没料到也先是如此的无耻下流,竟以和谈为名行偷袭之实!这些鞑虏从未受过孔孟教化,根本不知礼义廉耻,实在是不可交!不可交哇!”
朱祁镇斥道:“行了!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朕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朱祁镇边说着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将脸深深埋于两臂之间。
王振见状便劝解道:“皇上您尽管放宽心,我大明威武之师,何须惧怕这些北蛮贼寇。今贼首也先斗胆进犯大明天子营帐,我军将士必定个个奋勇杀敌以报天恩,瓦剌人此举无疑是自取灭亡!皇上只管安坐,静等捷报传来。”
王振倒不是在刻意安慰朱祁镇,其内心很有自信,他根本不曾担心过自己和朱祁镇的安危,因为没有什么地方比在皇帝身边更安全的了。在他看来,几十万明军将士理所当然会用尽全力捍卫大明的皇帝,无论瓦剌人有多么强悍,在天子面前明军兵将个个都会表现得异常英勇。
就在此刻,樊忠跑进大帐急促的对朱祁镇说道:“陛下,情势不妙啊!瓦剌军势如破竹,眼看就要杀奔中军帐前了。此地已然不再安全,请陛下速速撤离!”
听了此言朱祁镇与王振都不禁愕然,朱祁镇忙追问道:“几十万大军,难道就挡不住瓦剌铁骑?!”
樊忠说道:“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几十万将士的斗志早已在这无边大漠中被磨灭殆尽了!眼下是众军大乱,死的死逃的逃,哪还有心气抵御强敌?!”
王振听罢立马声嘶力竭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的吼道:“废物!饭桶!天子御驾亲征,三军理应用命,而众兵士却不战自溃,这实在乃我大明之耻!此都是邝埜及众将领怕死惧战,以至手下兵将上行下效。皇上应将邝埜等人就地正法,看那些兵卒还有谁敢不为皇上拼死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