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君儒觉得很奇怪,以前他来寺院,都见这扇小侧门紧闭着,那门已经烂得不成样子,用几根木棍支撑着。他也试探性地问过法敬大法师,法敬大法师说那小侧门是建寺就有的,一直以来没有什么用,本来想找人用砖石把门给封了,可寺院暂时没什么钱,要等到筹集一笔善款,寺院大修的时候,一起做。
寺院僧人一般都是早睡早起,这三更半夜的起来,肯定有瞒人的事。
苗君儒赶紧闪在一棵大树的背后,只见那小沙弥警觉地朝四周看了看,然后下了台阶,沿着院墙旁边的山路朝山后走去。
苗君儒轻手轻脚地跟上去,与那小沙弥保持着一段距离。沿着院墙根走到尽头后,那小沙弥顺着山路继续往前走。
苗君儒以前也到过寺院的后山,这后山并没有什么风景,除了几棵老枫树外,就是一处峭壁和一个极深的石洞了。曾经有好事之人用绳子坠入洞中,上来之后连叫晦气,说洞底都是死人的骨头,想必是当年张献忠屠杀蜀人时,将死尸丢到里面,所以才有那么多死人骨头。自那以后,有人传出在寺院的后山遇鬼的故事,从此后山就更加杳无人迹了。
山上风大,吹得树叶哗哗地响,树林之中,似乎有无数个黑影在晃动,人在前面走,身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跟着,让人觉得后背嗖嗖发凉。偶尔传来几声夜枭恐怖的啼叫,听得人头皮发麻。苗君儒向来胆大,并不惧这样的地方,那小沙弥走走停停,数次回过头去看,好在树林内黑暗,加之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掩盖了走路时发出的声音,走在后面的人只要稍加闪避,就不会被前面的人发觉。
好不容易来到一根粗大的老枫树下,小沙弥将灯笼挂在树枝上,走到旁边的岩壁下,用手拍了几下岩壁,只见岩壁悄然开启了一条缝,里面露出灯光来。
苗君儒也到过这里几次,想不到居然有这样的一处地方。就在这时,从树林内窜出几条黑影来。那小沙弥吓得“唉呀”一声,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在这种地方突然出现几条黑影,苗君儒也着实吓了一跳,但是他很快看清,那几条黑影是实实在在的人,而不是什么“鬼”。为首的那个人,正是不久前到他家找过他的扎西贡布。
扎西贡布对着岩壁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话,只见岩壁上开了一道门,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借着微弱的灯光,苗君儒看清了那人的样子,身材高大但显得有些佝偻,长发披肩,满脸鬍鬚,颧骨暴出,双目深陷,穿着一身破旧的僧衣。这样的一个人,要是在这地方乍一碰见,不吓死人才怪。
扎西贡布朝那僧人又说了一通,听语气像是在责骂,而那僧人似乎并不服气,时不时地反驳上几句。苗君儒虽然略懂藏语,仍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想必他们说的是部落语言。
说到后来,那僧人双膝跪地,仰头朝天,痛哭跪拜不已,口中含含糊糊地忏悔着。
扎西贡布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那僧人的头部,正要扣动扳机。苗君儒从树后闪出,大声道:“枪下留人!”
扎西贡布转过头,惊异地望着苗君儒,问道:“苗教授,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苗君儒上前说道:“在你开枪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他?”
扎西贡布说道:“这是我们的事情,请你不要管!”
苗君儒一听这话,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说道:“就在不久前,那个从神殿抢走神物的人,被人用毒箭射死了。”
扎西贡布“哦”了一声,说道:“你是不是怀疑我们?”
苗君儒从怀中拿出那支毒箭,说道:“我知道你们不会那么做,但是我觉得这件事和你们有关!”
扎西贡布接过毒箭,惊道:“什么人还会用这种箭?”
苗君儒问道:“你认得这支箭?”
扎西贡布说道:“这箭是红魔之箭,是巴依族人最厉害的武器!”
苗君儒当年在普兰的时候,知道哈桑头人的小老婆就是巴依族人,而且有几个贴身卫士也是巴依族人,他见那几个卫士使用的都是汉阳造步枪,从未见他们使用弓箭。
扎西贡布见苗君儒一脸疑惑之色,便接着说道:“这种箭的箭头上沾有红色的剧毒,见血封喉,被射中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活,所以叫红魔之箭。可是自从100多年前发生那件事之后,巴依族人就没有人使用这种箭了!”
苗君儒问道:“100多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告诉你也无妨!”扎西贡布说道,“100多年前,有一个独自在草原上流浪的小伙子喜欢上了巴依族头人的女儿,由于那小伙子身份不明,头人说什么都不同意,还坚持把女儿许配给土司的儿子。就在结婚前的头天晚上,头人的女儿跟着小伙子出逃,头人带人在后面追赶他们。最后,他们俩逃到了‘圣湖’边上,决定投身‘圣湖’,让天神来主持他们的婚礼。就在这时,前面来了一队人马,是土司派来寻找儿子的,就在结婚前的一天,土司的儿子再一次离家出走,不知所踪了。头人见那小伙子拉着他女儿向湖里走去,紧张之余,便张弓射箭,一箭射中那小伙子的手臂。他其实并不想置那小伙子于死地,只想逼他们上岸。因为他刚刚知道,那个身份不明的小伙子,极有可能就是土司那个喜欢独自出游的儿子。可是他忘记了,他射出的那一箭是红魔之箭。头人的女儿见小伙子中了红魔之箭,大哭着拔出那箭,刺向自己的胸口,两人最终沉没在‘圣湖’之中。就在头人要派人下湖打捞他们的时候,‘圣湖’突然翻起了滔天的巨浪,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捲入湖底。头人见天神发怒,忙跪在湖边发誓,从此以后,巴依族人绝不再使用红魔之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