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将们见状,顿时悲声恸哭,纷纷簇拥上前,却已是无力回天。
其中一位部将,涕泪横流,愤慨高呼:
“酋长待我等恩重如山,如今他宁死不屈,却舍命想护我等周全,我们又岂能苟且偷生,沦为贪生怕死之辈?”
众人纷纷点头,一时间很多人愤慨喊道:“冲出去,和他们决一死战!为酋长报仇!”
只是有些心生叛意之人,开始低声言语:“酋长已死,大势已去,何必非要赴死?明明尚有生机!”
“是啊,酋长既逝,我等何苦再拼,如今家中老小皆在敌手,纵然……”
话语未落,便被其他部将怒目而视,随着几人手起刀落,欲叛之人也就血溅当场。
剩余的几人便开始谋划,决定假意诈降,然后趁着东魏军靠近,便直攻高澄,誓在为酋长报仇。
高澄见暗堡内迟迟没有动静,深深吐了一口气,便冷冷说道:“杀!”
执刑之人闻言一怔,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将军,一个时辰还未到,而且?这是一次杀两人吗?”
高澄侧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
执刑人瞬间胆寒,忙高高举起长刀,刀刃寒光闪烁,映照着跪地两人绝望的面容。
她们哭泣着,颤抖着,绝望着!
就在长刀即将落下之际,暗堡大门訇然洞开。
高澄神色一凛,身子在挺直了一些,同时抬手制止,沉声说了一句:“且慢!”
随后目光一直紧紧锁着暗堡出口。
只见几名山胡部将,面容肃穆,缓缓步出暗堡。
中间那个,双手更是捧一个鲜血淋漓的头颅,屈膝跪地,齐声高呼。
“酋长首级在此,吾等愿意归降!”
首领的老母一时急气,直接昏死了过去,他的妻子开始泣不成声!
高澄见此情形,心中大喜过望,当下就想驱马向前查看。
陈元康见状,急忙伸手拉住了他的缰绳,神色凝重地劝说道:
“大将军,如今敌军仍在堡内,两面伏兵也未撤去,先命他们走近,献出首级,需确认无疑,再作定夺!”
高澄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疏忽,随即点头说道:“所言极是!”
身旁的传令兵立刻扯着嗓子高喊:“还请进前,献上首级!”
端着头颅的人闻言,便缓缓向前迈步。
他的脚步沉重缓慢,但每一步都带着无尽的压力。
可当走到距离高澄刚好十步之遥,东魏士兵便迅速上前将其拦住。
随后一东魏士兵接过首级,跑近高澄一行人,高高举起,端给高澄等人查看。
高澄再命向导及其他俘虏确认。
首领妻子见丈夫已死,也失去的生的希望,开始歇斯底里的叫喊起来!
“你们背叛了酋长,你们居然背叛了酋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不会放过你们……”
她奋力的想要冲上前去,却被东魏兵死死的按压着。
高澄此时也确信无疑,这就是山胡首领的头颅,顿时倍感轻松。
随即高喊了一句:“尔等既愿归降,便速速出堡,缴械受降!”
暗堡内的士兵们听到喊声,开始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他们眼神中带着无奈与疲惫,脚步拖沓,手中的武器无力地垂着。
在高澄的示意下,东魏士兵相继走出几百人,打算上前收缴他们的武器。
在两军越发相近之时,气氛越发紧张起来。
奉献头颅之人见无法靠近高澄,心中焦急万分。
他眼珠一转,突然高声喊道:“将军,酋长于堡内还藏有珍宝钱财,我可细语告知,将军可遣人去取!”
高澄想到山胡首领既已伏诛,这些人也不足为虑,便也没什么疑心。
“你且进前道来!”
这时,拦截他的东魏士兵才放行。
那人小心翼翼地走向高澄,身上的长刀已被收缴,唯有袖口还暗藏着一把匕首。
当他来到高澄面前以后,见高澄也并未俯身。
“你现在说吧!”
于是,他一边继续向高澄靠近,一边用极低的声音嘟囔着:“堡内向南第三个房间,第三块砖下,便埋有财宝。”
高澄微微躬身,却仍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不禁有些恼怒。
“你大声说便是,若真有财物,今日诸位都有份!”
一边说着,一边开始仰头,笑着看向众人。
就在这时,那人突然暴起冲向高澄,一只手死死拉住他的脚,妄图将他扯下马行刺。
高澄心中大惊,脸上瞬间变得煞白,眼见就要被拉下马
那人却被后方的秦姝,一箭射喉,直接倒地而亡。
高澄虽然逃过一劫,但马匹却受到惊吓,前蹄高高扬起,发出尖锐的嘶鸣。
身边的步兵急忙上前,想要帮忙拉住缰绳控制,却触碰不上。
高澄紧紧抓住缰绳,身体随着马匹剧烈晃动,他的心跳如鼓,顿时紧张起来。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马匹仍旧失控向前奔去。
秦姝疾步追出,手中的弓不断拉满射出,箭无虚发,射杀着北侧瞄准高澄搭箭的伏兵。
舍乐、皮和景等一众护卫也急忙策马跟了上去。
东魏军顿时慌了神,陈元康急忙喊道:“快,快,冲出去,保护世子!”
后续的东魏兵,无论骑兵,还是盾兵,弓箭手等,也急忙冲上前去,保护高澄。
同时高呼着:“快,保护大将军,保护大将军......”
见此情形,诈降的部将开始大呼着:“杀,取敌将首级,为酋长报仇!”
半山的伏兵闻言,又开始疯狂地射箭,顿时箭如雨下,在空气中呼啸而过。
暗堡出来的山胡军,也纷纷重新持捡起武器,红着眼冲向高澄。
“取他首级,为酋长报仇!......”
先一步上前的东魏兵见高澄已经冲了出来,也顾不得箭雨飞袭,奋勇地拦截着冲向高澄的山胡兵。
顿时两军兵刀相交,火星四溅,喊杀声、惨叫声再次交织在谷内。
雪谷之地,又渐红侵。
高澄在马背上,拔出长刀,奋力左右横舞,抵挡着飞来的箭矢。
一边紧紧勒着缰绳,手臂上青筋暴起,极力控制着马匹,使劲拽着调头,想往西回转,想要冲出箭雨攻程。
极快之下还可能躲过流矢,反而顿马之际,更容易中箭。
在马匹终于为高澄控制之后,他又瞥见右边飞驰而下的急箭。
顿时心中一紧,赶忙夹紧马腹,侧身俯到马腹之下躲避,只是右侧大腿仍旧不慎中箭。
此时,他虽然吃痛,但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唯有一个念头萦绕,就是:要活下去,要冲出去!
高澄尽管参与过指军,但还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战场上的生死存亡,此时冷汗早已湿透了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