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望着秦姝,似乎也被她所影响,眼里也涌出一些复杂之色,小小年纪也不禁发出一声轻叹,
秦姝转身离开,没成想那小乞丐竟依旧远远地追在后面。
她终于停下脚步,转身,再度发问
“你为何还要跟着我?”
小乞丐畏畏缩缩地挪到近前,双手将钱袋递向秦姝,眼神中带着几分怯意与讨好。
“我把钱还给你,姐姐,你能不能带着我一起走?你不是想打听那些流民私兵吗?我可以帮你!”
秦姝听闻此言,不禁心中一震,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私兵?你知道这些?”
小乞丐微微低下头,声音里透着一丝哀伤与恨意。
“我阿爷就是被人抓去当私兵,有一次不小心犯了错,被打得遍体鳞伤,回来没几天就死了!
我刚才听到了你跟那个阿嬷打听这些,我看你是个好人,我愿意去帮你打听。
只希望你能带我离开这里!”
秦姝心中涌起一股感激,也不禁想到自己,也曾经是一个流民乞丐
她希望眼前这孩子也能够得到帮助,但也不希望他如自己一样,小小年纪就要去做那些细作干的事。
秦姝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你不用帮我打听这些,走吧,我带你走,去给你弄点吃的。”
“谢谢姐姐!”
小乞丐便欢快的跟了上来
秦姝便带着小乞丐一路到了信都。
城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与城外流民聚集地的凄惨景象截然不同。
他们寻到一家饭馆,刚到门口,饭馆老板见小乞丐衣衫褴褛,满脸嫌弃,正欲驱赶。
却见秦姝从袖中掏出了银钱,老板的眼神瞬间变了,点头哈腰地开始迎客
“来来来,娘子,里面请,里面请!”
入得店内,秦姝找了个空位坐下,这才看向小乞丐,轻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啊?”
小乞丐咧了咧嘴,笑着回答
“我叫赵北秋,就是生在北方秋天的意思,已经十二了!姐姐,你呢?”
“我叫秦姝,你以后就叫我阿姐吧,只是你以后跟着我,就不要再跟之前一样当小贼了!”
赵北秋的眼睛里闪烁着感激与喜悦,兴奋的回应着:“嗯,谢谢阿姐愿意收留我。”
不一会儿,饭食端了上来。
赵北秋望着满桌的饭菜,眼睛瞪得大大的,喉咙里忍不住滚动了几下。
接着便如饿狼扑食一般,抓起碗筷,疯狂地往嘴里扒拉饭菜。
因为吃得太急,也就哽噎起来。
“慢点吃,别噎着!”
赵北秋一边努力咽着口中的食物,一边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随后,秦姝领着小乞丐前往集市,精心挑选了几件合适的衣物。
回到客舍,秦姝在单独为赵北秋开了一间房,并让客舍老板为他准备了热水
“你去房里,好好洗洗,再换上这些干净衣物!”
赵北秋接过衣物笑着“诶”了一声,然后便去了自己房间
等到热水准备好了,他用力搓洗着脸上的污泥和身上的脏污。
洗完后便换上了新衣,又才欢快的跑去让秦姝憔
秦姝见他整个人焕然一新,先前的邋遢模样全然不见,眉眼间还有几分灵动与朝气。
看着今天自己捡的半大小孩,想到自己小时候能被高澄捡回,才不至于冻死在路边,又开始有些抽泣。
“阿姐,你怎么了?”
秦姝咽了咽泪水,回应了一句:“没事,早点睡吧,明天我还有事!”
赵北秋“嗯”了一声,也就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秦姝关上门后,回身缓缓坐到床沿上
“战乱硝烟,人间疾苦,子惠哥哥,你可知晓?
谢谢你对我的一时慈悲,我现在懂了,
你与我之间,终是有别,不过上苍垂怜而已!”
……
虽然秦姝并没有让赵北秋帮忙,但赵北秋知晓她在查流民私兵之事,依着自己就是流民,就主动帮着秦姝一起收集信息。
赵悲秋的是男孩,偶尔混迹在菜农里,偶尔跟着私兵中一般年纪的混迹,无疑还是帮了秦姝不少。
经过两个月也大概得悉冀州各坞堡、乡党豪族的私兵情况,秦姝就写了密信寄送给高澄。
西山之上,刚下的积雪还未化尽。
林间雀起群飞,片刻后,马蹄声哒哒传来,在林间交错回响。
高澄身着一袭红衣,外披一件白裘披风。
身后率领着一众护卫,背负弓箭,气势汹汹地穿梭在这片雪林。
这几日群臣皇帝元善见与朝中重臣,皆在西山东狩
高澄正搜寻着猎物,一头麋鹿闯入视野。
于是神色一凛,抬手示意众人停步。
随后缓缓拉满弓弦,发出“嗡嗡”低鸣。
此时麋鹿尚在悠然觅食,未觉危险临近。
待弓弦拉至满月,高澄猛然松手,利箭疾射而出。
麋鹿腿部中箭,哀鸣一声,轰然倒地。
“大将军好箭法,一箭得鹿!”
护卫们纷纷喝彩,步行侍从急忙上前收捡猎物。
高澄嘴角轻笑,拉动缰绳,继续寻觅下一个猎物。
高洋始终骑着马,一直默默的跟在高澄身旁,未曾独自去寻找猎物。
这时窜出一只白狐,那白狐毛色洁白如雪,在林间若隐若现,煞是灵动。
高澄心头一喜,立即策马追去。
就在追逐途中,元善见的身影出现在前方。
高澄迅速下马,跪地参拜,动作利落
“臣澄拜见陛下!”
元善见立于马上,面带微笑,温声说道:
“高卿不必多礼,今日本就是群臣冬狩,若是一见了朕,都这般跪拜,猎物岂不是都跑光了。”
高澄随即起身,再次翻身上马。
此时白狐早已不见了踪迹。
元善见轻笑一声
“既然又碰到了一起,高卿且与朕同行。”
高澄应道:“是,陛下!”
随后,元善见驱马在前,高澄与高洋紧随其后,
有马的护卫们紧紧簇拥,后面的步兵则奋力奔跑跟随,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在林间行进。
元善见突然来了兴致,转头对高澄说道:
“高卿,不如你与朕比试一番,看看今日谁得的猎物多?”
“陛下武艺骑射了得,臣定然比不过陛下,但陛下若有兴致,臣的二弟倒可与奉陪!”
说着,高澄望向高洋,元善见也顺势瞟了瞟高洋。
“臣的这个二弟,昔日能活捉制服猛将彭乐,他与陛下比试,才不算是吃亏!”
元善见大笑
“高卿既然如此说来,便就如此!”
言罢,便先行策马,继续在林间穿梭,寻觅猎物。
高澄勒马停下,高洋也跟着停了下来,支支吾吾挤出一句
“长兄!”
高澄目光冷峻,盯着他低声说道:
“你去吧,最好是不要输!”
高洋心中本想找借口推脱,可一瞥见高澄狠厉的眼神,心中一凛,只得策马前行,开始寻找猎物。
此时的林间,马蹄声、呼喊声交织一片,众骑手纵横驰骋,
猎狗被犬人牵拽着四散寻味,惊得猎物在林子里四处奔逃,鹰师也纷纷放飞手臂上的猎鹰,飞入空中盘旋捕猎。
高洋身后仅仅跟着几个负责搜捡猎物的侍从。
他很快锁定一只野兔,当下拉满弓弦,正欲射出之际,野兔似是察觉到危险,猛地逃窜。
高洋便驱马紧追不舍。
追至一个小坡之上,周围的喧嚣渐渐远去,此时只剩下了高洋一人。
野兔此时也停下,耳朵警觉地竖着,却未察觉高洋已悄然逼近。
高洋再次拉满弓弦,瞄准野兔。
但目光不经意间瞥见远处高澄的身影,高澄一行人皆背对着他。
高洋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手中的箭不禁轻轻上抬,对准了高澄。
瞄了片刻后,身后响起了侍从追上来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随即收了弓箭。
再看野兔,也已逃之夭夭。
望着前方的土坡,他心一横,索性策马冲了下去。
马在冲坡时,前蹄不慎踩空,前倾摔倒。
高洋顺势大叫一声,从马背上狼狈摔落。
叫声这时也惊动了前方的高澄一行人,众人急忙策马寻来。
护卫们见是高洋摔倒在地,赶忙上前搀扶。
高洋装作受伤严重,在护卫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身体微微歪斜,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高澄冷冷地看着他,心中已然明了,高洋一直在自己面前伪装着,
“子进,有没有伤到哪里?”
高洋强装镇定回道:“长兄,子进无事!”
说着,试图自己行走,却一瘸一拐,显得极为艰难。
高澄冷冷的看着高洋的行动,
“罢了,你且回营休整!”
高洋如蒙大赦,应道:“是,长兄!”
随后,护卫搀扶着高洋上了马,缓缓向营地行去。
高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思虑着
“子进你这是?还是为算计我?是只会防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