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珲把行政专员郑雨微调来接替张可可,郑雨微看着交接文件包,问题接踵而至。
格珲说过让她请教洛冰,但她不敢,谁都知道张可可跟洛冰最亲近,若在这关口去讨教,难免触人霉头。
她闭紧嘴巴,苦苦捱着,小心翼翼坐了半天,又无比委屈,她对来龙去脉一无所知,原本好好当着行政专员,突然被领导调来接替张可可,自己还吃惊呢,只希望大家以后不要排挤她。
洛冰压根没留意到她的窘迫,迅速做完郁燃要的方案拿去汇报。
昨天她理智归来就开始后悔,郁燃的话是扎心,可他只是在陈述观点,并没有揭她伤疤的意思,他一直都是这种作风啊,又不是专门针对她。
她自知理亏,脸上讪讪的,一进去就飞速鞠了个躬,「老闆,这次是我不对,我太激动了,口不择言,对不起。」
说罢,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他脸色。
郁燃:「……」
其实昨天他并不怎么信服薛彦那番话,但今天他不得不承认,打感情牌是有用处的,至少,看到洛冰这副又怂又可怜的小模样,他就不忍心秋后算帐了。
他抬眼看洛冰,脸色不太对,眼圈也隐隐发青,不禁皱眉道:「你不舒服?」
「没事,就是这几天没睡好。」
洛冰顿了顿,又忐忑地问,「老闆,我可不可以休个年假?就是想……整理整理状态。我会把手头工作安排好,假期24小时开机,有紧急事务随时处理。」
这是后遗症吗?郁燃望着她,两人默默对视半晌,他终究忍了没问,只是点点头,「去吧。」
所谓休假,其实也就是在家里沙发上挺尸,吃着高热量的垃圾食品,喝着毫无营养的碳酸饮料,追肥皂剧,刷无脑综艺。
孟诗琪晚上回家,奇道:「你休假不出去玩吗?」
「不去,思考人生。」
好高端,听不懂,孟诗琪只能关心自己懂的,「最近活动特别多,我加班回来就赶不及做晚饭了,你怎么解决呀?」
「外卖、楼下、啃老,放心吧,都是办法。」
洛冰实打实堕落了一把,她没毕业就开始全职上班,最初几年连年假都没怎么休过,松懈下来才发现原来不干活这么爽,同事们也很给面子,没有任何人骚扰她,整天不用说一个字,自在得仿佛活在另一个时空。
附近的网红火锅店搞飢饿营销,每天限量供应,客人直排到马路对面,以前望而生畏,现在可以去体验了,赶在社畜们下班之前到店,占个上上座轻轻松松,遗憾的是没尝出多少滋味,心情不美,感觉被忽悠了。
去隔壁便利店买了根棒棒糖安慰自己,晃晃悠悠地往回走,在楼道遇到正扔垃圾的向晚晴,垂着脑袋满脸晦气,她耷拉着眼皮问:「你好像很不爽?」
「跟薛彦冷战。」向晚晴也耷拉着眼皮,像个幽灵似的飘回家。
啧,洛冰三观不正地想,看大家各有各的不顺心,她似乎开心了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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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手机来电时,洛冰翻个白眼,以前最有眼色的韩叙这回最没眼色,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好听,「请你吃宵夜吧?」
洛冰瘫在沙发上,「不好意思啊韩总,我在外地休假呢。」
「我在你楼下,你家灯亮着。」
「我妹妹在家。」
「我刚从世纪名城售楼部回来,她还在加班。」
洛冰哈哈大笑,毫无谎言被拆穿的廉耻心,「韩总,你这样会没朋友的我跟你说。」
她化了个淡妆,换衣服出门,两人没走远,就在附近的咖啡吧闲聊。
韩叙开门见山,「我朋友公司招聘助理,张可可愿意的话可以去试试。」
洛冰嘆道:「可惜,我联繫不上她,她大概也不想再跟干元的人扯上关系。倒是另外一件事让我觉得很奇怪。」
韩叙用平静的注视示意她继续,洛冰也就没客气,「职务侵占案,二部率先自查,发现了四万八千块的缺口,其他三个事业部加起来却只查出九千块,总金额恰好控制在量刑标准以下,难不成张可可偏心眼,就只逮着二部薅羊毛?」
韩叙也很敞亮,「你怀疑我跟他们抱团干涉调查结果?」
「主观上我不信,但理智上推测,好像真是这样的。」
「财务部把资料送来后,我看都没看,就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
难得再见这么锋利的洛冰,韩叙不禁莞尔,「这件事从一开始就能看见结局,既然小姑娘背定了锅,就少给她身上压两根稻草吧。」
嗯,既然无力改变结局,那就尽量减少损害,这是大部人的思维方式,也算一种善意,洛冰抱歉地笑笑,默默低头喝果汁。
韩叙随着她的动作垂下目光,「你当年为什么没辞职,没和张可可一样把整个干元拉黑?」
洛冰一怔,这是两年来他们第一次正面谈及这桩旧事,「为什么要辞职?天下乌鸦一般黑,再纯良的资本家那都是剥削阶级,换环境不如给自己换个芯。」
「那看来这次也是单纯休假了,休完继续回去发光发热?」
「对啊,家里又没矿。」
「也好,勤劳奋进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
韩叙不再多说。他一向与时舒捲,随遇而安,对工作生活都没什么执念,可他知道洛冰与他不同,她有追求有抱负,那双漂亮的卧蚕眼曾闪着浇不熄的火焰,所以他拿不准为什么她明明在干元做得并不开心,还坚持不肯挪窝,就这么日复一日地消耗宝贵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