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沈淮之很快喝下三四杯威士忌。
胡牌胡得最欢的是何娅琳,赵总给了她几次眼色叫她悠着点,何娅琳听不出敲打,继续胡牌。
又输一局。
林以桉便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万分抱歉。
他喝了点酒,看她的眼神略有些飘离,面前烟雾缭绕着,他忽然笑了一下,一脸觉得她好笑的模样。
她当着这么多陌生人的面,坐在牌桌上脸红、惊慌、不知所措,而沈淮之却在背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她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他为什么要让她上牌桌呢?
大概因为她在牌桌上惴惴不安的模样比麻将还好玩吧。
他们生意人谈生意,带上两个对他们的谈话内容一窍不通,也对生意没什么助益小女生做什么呢?
大概也是觉得好玩吧。
她像一个小孩,被放到椅子上站着,给长辈们表演才艺。
或像一只小狗,被要求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个翻滚。
她觉得在这场饭局里,自己像一个供人赏玩的玩物。
沈淮之喝下一杯酒,走到她身后,笑着道:「再输我也喝不下了,这局再输,高新区那个单子给你们。」
对面,他们像是抓到一个莫大的机会,整装以待。
又一局开始。
林以桉不想再管他了,一个单子他也不会随随便便给人,会说这种话,说明他本身也有合作意向。
一笔生意,他本人都如此玩味,她又何必替他操心呢?
这一局,她便略带报复性地没有认真。
她看了一眼下家何娅琳——她牌前碰了一个万子,吃了一个条子,她知道,何娅琳可能差一个筒子。
她知道自己应该尽量避免打筒子,但她正好有个一筒不想要,便随手打了出去道:「一筒。」
何娅琳便欣喜若狂道:「胡了胡了!我胡了!」说着,一把推开了牌,两条小腿兴奋地在桌下踢蹬着。
她赢了这一局,拿下这单子,回去之后,赵总对她自是少不了奖赏。
一个单子,如此儿戏地敲定下来。
身后,沈淮之便只是笑着嘲讽她一句:「真会玩儿。」说着,捏了捏她单薄的肩膀,「就是想输成这样都不容易。」
林以桉轻轻冷笑了声。
沈淮之道:「愿赌服输,要不找个地方详谈。」
赵总知道沈淮之不是出尔反尔的人,便客套了句:「没事,不急,等沈总跟林小姐玩儿尽兴了再谈。」
林以桉便起身道:「我去一趟洗手间。」
上了厕所出来时,她见何娅琳也出来了,正在镜前补口红。
何娅琳赢了牌高兴,对她也格外热络。
经过这一晚相处,她发现何娅琳这个人没什么心眼,就是个傻大姐,还问了她一句:「那个,我就好奇问你一下,像沈总这样的人……他一个月给你多少钱啊?」
她一脸好奇又天真的表情,很随意的口吻,仿佛只是与同行打探市场行情。
她又问:「他送你包吗?」她补好了口红,又抿了抿,一脸忧愁道,「老赵他其实对我挺好的,就是有点抠……送个lv都要我磨蹭他好几个月,爱马仕更是想都别想了,coach什么的倒是随便送。」
林以桉:「……」
她把手伸到水龙头前,水流带着气泡绵绵密密地流下来。
她沖了一下手,扯下两张纸擦了擦,丢进纸篓,转身道:「沈淮之更抠,一分钱不给,coach也不送。」
何娅琳「啊?」了一声,愣怔在原地。
回到包间时,沈淮之正与赵总喝茶谈事。
林以桉便走过去道:「把车钥匙给我,我开车回去。」
沈淮之问了句:「怎么了?」
林以桉说:「我困了,想回去睡觉。」
旁边,赵总便体察入微道:「困了。楼上有房间,那要不……」
林以桉说了句:「不用了,在这儿我睡不着。」
赵总为难道:「那……」
沈淮之便伸手把她拉过来:「怎么了,输了牌不高兴啊?」顿了顿又道,「没事儿,输了就输了。」
林以桉只说:「我困了,没不高兴。」
「困了就拉着个脸,小孩儿啊,闹觉呢?」
「你把车钥匙给我。」说着,林以桉摊开了手掌。
沈淮之低声问:「把车给你了我怎么回去?」顿了顿,又哄道,「等我一会儿,等谈完了一起回去。」
林以桉一副油盐不进的表情道:「我不舒服,想现在回去。把车钥匙给我。」
气氛一度陷入僵硬。
旁边,赵总便打哈哈道:「要不这样,我让司机送林小姐回去,再把车开回来。人家小仙女困了就得马上睡觉!」
沈淮之这才把车钥匙拿出来,放到了她掌心。
一小时后,车子稳稳开到了洛山别墅。
上了楼,林以桉洗了个澡躺下。
只是吃了个饭,打了两圈麻将,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费神,现在只觉得耳边全是「哗啦啦」的推牌声。
她吃了一粒褪黑素,戴上眼罩准备睡。
她之前倒是想走入沈淮之的生活,但今天,窥见了他生活的一隅,她便只想逃离。
又想起在会所,沈淮之看她时眼里的那一抹玩味。
他第一次流露那样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