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你就别为了张交通卡,特意跑崇明一趟了,路途远……我觉得可以,但没有这个必要。」
少年未经尘世洗涤的嗓音,像含有着片薄荷叶,就算在炎炎夏日,依然能把温凉净润的美好传递给他人。
「喂!谢了……」
林千爱强说出连自己都觉得别扭的话,顺势轻拍了下他裤腿。
十五岁少女的负面情绪像太阳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起身望着玻璃车窗外失神片刻,又陷入焦虑:「那张交通卡是我爸妈在军训前刚给我买的,他们要是知道我把那张卡弄丢了,肯定会把我给活活数落死的。」
「你别太担心,办理交通卡的钱顶多二三十,很多地铁站里就有办理交通卡的柜檯。「
他下颚抬高,装作浑不在意:「我们新学校那边的地铁站里就有个办卡的柜檯,大不了等开学时,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办。」
听了于冬阳的话,她心里慢慢好受了许多。
林千爱道:「对了!你好像还没同意我加你企鹅社交帐号的请求呢。」
「哦,我回去看看,平时上网都是为了下载学习资料,很少上社交帐号。」
于冬阳斜靠在左边的扶杆上,与对面的女孩面面相觑。
她又问:「你在哪一站下?」
「爱梦路。」
林千爱露出他意料中的惊喜笑容,「巧了,我也是!我就住在一街坊。」
她得寸进尺,像个好奇宝宝:「那你家是住在哪儿的?」
于冬阳扶额,心中升腾起了种不祥的预感,如实回答道:「住你家隔壁小区,第二街坊。」
果不其然,车厢里回荡着她欣喜若狂的尖叫声,乘客们都差点以为这姑娘是得了帕金森,投以同情的眼神。
公交车行驶过立交桥,光影在少男少女身上来回交替,映得瞳仁如琥珀般晶莹。
如果时间能够暂停,林千爱希望能永远停在这一刻。
只要想到跟他家离得这么近,以后可以一起回家、一起做作业,在未来的这三年里会有好多好多交集,就好开心、好期待……
刚进家门,林千爱发现家里清江白水的,比以前干净好多,那些杂七杂八的物品都被收拾起来了;嗅觉被饭桌上那几盘饭菜香所引诱,肚子一下咕咕叫了起来。
张秀兰烧了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有糖醋小排、酸辣土豆丝、丝瓜炒肉、油炸鸡翅等,全是她平时最爱吃的菜。
林千爱心想,张秀兰同志的这顿饭一定是为迎接她的到来,特地为她烧的;一回家就丢下行李,洗完手便跑向饭桌,爪子向香喷喷的糖醋小排袭去,不料却被筷子给打个正着。
「妈,我已经洗过手了,你干嘛?」
她捂住印了红痕的手背,一双水眸楚楚可怜地睁到无限大。
「我让开饭了吗?你就开吃!都是个要上高中的大姑娘了,还这么没规没矩。「
张秀兰刚刚嘴里还哼着小曲,看到林千爱出现,好脸色瞬间垮了下来,转身回厨房继续切着菜:」等会儿会有客人来家中做客,你现在赶快把你那间狗窝收拾收拾,省得客人看到丢人现眼。「
林千爱拉开厨房间的移门,耸拉眼皮着挖苦道:「咦,难怪呢!我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可能会突然想起要大扫除,原来是有客人要来。」
「呵,我哪次不是把家里收拾得一干二净,你和你爸哪次不是在后头搞破坏,衣衫裤子和杂物乱堆。「
张秀兰放声冷笑,将切菜的声响故意弄大,母女俩之间浓烈的弹药味一直蔓延到客厅。
林父林建国正翘着二郎腿,盯着电视机里正重播着的球赛看得津津有味,中途被这对见面就掐的塑料母女给吵得失了兴味。
「小爱,乖~听妈妈的话,快去把自己房间给收拾一下。」
林建国作为这个家里的调解娘舅,主动上前,拍了拍林千爱的肩膀,解释道:「你妈今早去菜场买菜,碰到了她失联多年的初中好闺蜜——纪芳,聊着聊着得知人家现在就住在我们隔壁二街坊,两人都开心极了,于是你妈还主动邀请人家今天中午来我们家里吃饭。「
听丈夫提起老闺蜜,张秀兰火气大减,边手里炒着菜,一边向他们父女俩科普起了纪芳的风云事迹。
纪芳当年在她初中学校里是出了名的校花,毕业后考上了省里的艺术学院中专部,专攻国标舞,在国内小有名气,还代表过国家去国外演出获了奖;她十八岁时参军,在队里成了名出色的文艺兵,舞姿遍及了长江抗洪第一线、雪域高原等。
几年后,她考上了师范大学的艺术学院攻读本科。
据说后来,还嫁给一名珠宝界的富商,事业线就此中断,从而全心全意地专注于家庭。
「哦,原来是这样啊。」
林千爱露出愉悦的笑容,觉得今天真是个神仙好日子,先是她发现于冬阳住隔壁小区,后是知晓老妈失联多年的姐妹也住隔壁小区。
林建国从头到脚,仔细端详了自家女儿一阵:「哟,小爱,军训后你人变瘦了,皮肤也黑了一圈嘛。」
「老爸,您就别再打趣我了!我在路上遇到好多邻居,十个里有九个都这么说过我。」
林千爱的少女心顿时碎成无数片,快步回房间,愤愤地打关上了门;她终于体会到了「上山容易下山难,变黑容易变黑难」这句古话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