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给他一个痛快。」
苗宛彤点头转身就走,如果不是自己,如果乐茗没有死,戴靖雪还会活在三清观的假象之中,虽两者都是假象,可到底乐茗一直是真心偏爱戴靖雪的,而秦文赋呢?也是真心在给戴靖雪造假啊。
一个在道观里长大的姑娘,周围有疼她爱她的师父和师姐妹,戴靖雪算是个干干净净没有心眼的姑娘,而秦文赋呢?浣月楼头牌是他的人,调情示意绝不会差,偏生骗得戴靖雪晕头转向,被卖了却不自知。
她一腔怒意压也压不住,连眼也烧了起来。
「如果有下辈子……」
她听到上一次戴靖雪轻轻飘飘带了些绝望的声色,悔有这辈子。
刀锋微凉,苗宛彤将第三套苗家刀挥了出来,一刀斩下,噼开了两人之间胶着没有进展的攻势,单宗义分神来顾苗宛彤,苗宛彤却好似意不在他,刀刀直逼向秦文赋。秦文赋原本算计得当的招式被突然出现的苗宛彤噼了个零碎,皱眉冷眼瞅向苗宛彤。
苗宛彤虚晃一刀噼开了单宗义,又斜刺而入,此时她又收了平平淡淡的苗家刀,她极为聪慧,苗家刀虽然作了修改可算做另一种新的刀法,可每一招每一式也都一成不变,一刀而至,下一刀该是怎么样的早在秦文赋的心里留下了印象,依他处处算计的性子,苗宛彤必定落不到好处,反倒是随性随意地又拾起了她那各门各派的乞丐刀法。
封神指、三清剑、甚至于楚清的枯荣玄冰,狄洋的落云掌,萧钰的五行剑,她倒是使得随心所欲。
三人胶缠在一起,单宗义虽然恼着苗宛彤,但也知道先解决了秦文赋才能解决了苗宛彤,当下竟与苗宛彤两人一起缠上了秦文赋。
苗宛彤的刀法用得随心随性,单宗义的掌法也用得随心随意,秦文赋在对付单宗义的时候能做到不分秋色,如今加了一个苗宛彤,却有些处处掣肘起来。
苗宛彤心头含怒,每一刀下手都是取着性命去的,又诡谲得寻得不踪迹。秦文赋恼得不行,手中的铁扇挥得不见影,却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苗宛彤横挑一刀,先是踩着单宗义一掌而出的力道,随后趁着秦文赋无处可避的空当,当空一刀斩了下去。
秦文赋抬眸,苗宛彤刀尖一错,一刀没入了秦文赋的肩头。
见秦文赋摔了出去,她又迅速踩着跟了上去,忽然看见了秦文赋眼里的笑意。
苗宛彤心道不好,然而错身已经来不及,她心惊地欲接下秦文赋乍起的一扇,却见秦文赋突然冷了脸,眉心蹙在了一起,半个身子僵在了原处。
苗宛彤顿了下来,却见戴靖雪哭着抵在了秦文赋的后背,一把匕首稳稳噹噹穿胸而过,血珠子流成了一条线。
秦文赋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的匕首,又侧头看了眼抵在自己肩头的戴靖雪。
戴靖雪的手还有些抖,断了筋的手总算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力道,她跪在地上,手垂了下去。
头抵在秦文赋的肩头轻轻地说完了后面的话。
「若有下辈子,我宁可眼瞎耳聋,看不见,听不到,这世间的龌龊。」
第93章 终章
她识人时日不长,还道秦文赋一腔真心值得託付, 却不曾想她所走的每一步都在秦文赋的算计之内。她这一生过得不算颠沛流离, 也不如苗宛彤那般寸步难行, 前有乐茗教她养她, 后有师姐护她保她, 之后有秦文赋疼她爱她。
却直至秦文赋露出爪牙将镜花水月生生撕开给戴靖雪展示出来,戴靖雪才发现, 除了苗宛彤真心待她,她这一辈子, 活得竟像个笑话。
戴靖雪将额头抵在秦文赋的肩头, 眼泪濡湿了他的一身白衣:「对不住。」
苗宛彤后翻,挡住了单宗义接下来的一掌, 头也未回道:「阿云!护着靖雪!」
姜云被突然冲出去的戴靖雪吓傻了,直到苗宛彤叫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忙跑至戴靖雪身边,却见戴靖雪头也未抬, 两人相依相偎,竟是有种夫妻间的和睦。
她顿住不敢上前, 却见秦文赋微微侧着头, 垂下眼眸有些艰难地看着抵在他后肩的戴靖雪,半晌后低头, 又看了眼穿胸而过的那把崭新的匕首。他赠了她一把刀,赠了她一场空欢喜。
成王败寇,他也没什么好怨怼的。
秦文赋看向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姜云,嘴一张血趁势而涌, 他蹙着眉心,从暗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来递给姜云:「对……对不住。」
他听到戴靖雪哭出了声,咬了咬唇,咳出了一嘴的血沫来。
他已经无力再回头去看戴靖雪了,抬头时只能看到天边还未落下去的夕阳,霞光氤氲出一圈橘色的暖光。
若有下辈子……
若有下辈子,他也不愿再生于明争暗斗的官宦之家,权力、野心,谁不往上挣扎,便是死于泥泞之中的渣。当初,跟小叔一样就好了。
他闭上了眼睛,身后的戴靖雪压着嗓子,哭得肝肠寸断。姜云去看她,吓得魂也没了,只见戴靖雪的身上晕出了一大片血,秦文赋的,她的,揉杂在一起,这是他们今生相牵相绊的纠葛。
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
姜云手忙脚乱地拿了一块石头砸晕了戴靖雪,她不是习武之人,没有苗宛彤那样的力道,又怕石块真将戴靖雪砸坏了。好在戴靖雪许是伤心过度,这一下拍下去,人便歪在了姜云的身上,姜云忙掏了药出来为她稳住了心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