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算是打得有些莫名其妙了,按理说秦文赋分明就是个坐收渔利的渔翁,单宗义与苗宛彤两人自相缠杀,走至最后必定一死一伤,到时候他再出来收拾战场,留下哪一个他都能轻轻松松地解决,可他偏偏坐不住,非得冲着单宗义出手。
众人虽然不解,可苗宛彤算是分出了些个中缘由,无非是秦文赋怕她败在了单宗义的手里,回头他与秦庶之间,又是一场明争暗斗,倒不如先弄死了为秦庶做事的单宗义。反正苗家的五灵谱是被单宗义捏造出来的,留一个半残的苗宛彤,好过留一个随时能回过神来,轻易捏死自己的单宗义强。
如今单宗义与苗宛彤之间撕破脸的怒意,大半发在了苗宛彤的身上,他此时抽手,为的就是趁此先弄死单宗义!
苗宛彤得以喘口气,倒提着斩魂刀戒备地盯着场中厮杀得分不清谁是谁的两个身影,只是精神上却没有放松,生怕这两条疯狗谁突然就反过来咬了自己一口。
姜云一见苗宛彤提刀站在了一侧,忙跑过来拉住了苗宛彤的手。苗宛彤的血还未冷,却在触到姜云手指尖的时候微微缓了缓,她冲着姜云笑了笑,拉着她走向了戴靖雪。守着戴靖雪的两人看了刚刚苗宛彤与单宗义打斗的场面,抖着腿不敢拦,甫一接触到苗宛彤那双带着杀意的双眸,险些不争气地跪了下来。
「要么滚,要么死。」
苗宛彤的声音极冷,那两个壮汉纷纷退了两步,不敢上前去触霉头。
苗宛彤迅速解开了戴靖雪身上的绳子,姜云一把扣住了戴靖雪的手腕,却被戴靖雪的另一只手轻轻地覆了上来:「不用了云姑娘,手筋脚筋断了,肋骨断了两根,没其他伤。」
「孩子呢?」
戴靖雪抿了抿唇,惨白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唇色一如一张素白的脸:「没事,刚刚踢我了。」
姜云皱着眉头,没接戴靖雪的话。
不可能没事,又是杀又是打,手脚筋断了,孩子还在闹,闹的是鲜活,还是死亡的挣扎?可她摸脉的手却被戴靖雪死死拉住,她的手腕抬不起来,只依着手指的力道握着姜云,直到姜云松开了手,戴靖雪这才微微笑了笑。
戴靖雪被苗宛彤扶了起来,眯了眯眼看着秦文赋与单宗义,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待这事完了,师姐……」
「师姐。」戴靖雪打断了苗宛彤的话,一声师姐好像回到了多年以前,她冲着躲在门外的苗宛彤轻轻一唤,唤了十来年的姐妹情,软软的,轻轻地,如这秋日里飘下的第一片红叶,砸在光熘熘的地上,没有一丁点声响。
「我回去问文赋,想问他爷爷到底想做什么,还没开口呢,他先说是他写信给了师姐。」
苗宛彤怔然,「速归」二字,不是戴靖雪自己写的吗?
「很震惊吗?我也是。」她眯了眯眼睛,盯着身影极快的秦文赋,好像在看个陌生人,「他太聪明了,只瞧一眼,便能将他人的字迹描个十成十。他在得知有五灵谱这件事后便开始给自己铺路,师姐你顺了他的银子,他趁机与你攀上了关系。阮雅被他所救,替他做事,网撒得又宽又远,世间事都在阮雅的兜里装着,那位方伯,那个老和尚,都是阮雅透出来的消息。秦文赋步步逼着师姐,让师姐寻着单宗义嘴里的五灵谱,为了他勃勃野心,为了江山天下,他不惜让黎民百姓染上蛊毒。」
戴靖雪轻轻地笑了笑:「他可能也没想到,打了这么久的水,自己手中握的消息竟是竹篮。」
苗宛彤咬着唇没有说话,却见戴靖雪抬起了头来看向自己,眼里映着碧云晴空,还是当年那个小姑娘。
「师姐是他手中的棋,阮雅是他手中的棋,我也是他手中的棋,甚至于有时候连单宗义都替他推了两枚棋子。」
那一双眼里突然蓄上了雨水,她忙又低下头去:「是我不对。」
「瞎扯什么,闭嘴吧你。」
苗宛彤一巴掌噼上了戴靖雪的后脑,两颗圆滚滚的泪水溅了出去,她又抬起头来不再看戴靖雪,依旧蓄势待发地看着胶着不放的两人。
这是苗宛彤第一次看到秦文赋正式出手,她有些紧张,手中出了细微的薄汗,直勾勾地盯着秦文赋,却见秦文赋稳稳噹噹,每一招每一式都算计好了方道力道,每一次出手都自信满满。两人的功夫完全是两个极端,单宗义是个走随意路线的疯子,想到哪儿杀到哪儿,哪个招式趁手便是哪个招式,秦文赋却像极了他那处处算计的性格,他的每一招都是精心掐算过的,一招接着一招,密不透风,层层包围,处处铺垫,就为一个好时机,取了单宗义的性命。
「师姐不能让秦文赋取胜。」
苗宛彤陡然听到这轻轻淡淡的一声,忙低下头来看着戴靖雪,戴靖雪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苗宛彤:「阮雅是苗疆人,徐家人,一手蛊毒使得极好,能养一只冥蛊,便有第二只。翁文渊死前秦文赋连眼也不眨,是因为他不屑于翁文渊体内的冥蛊。但如果先杀了单宗义,单宗义那一身醇厚内力,便能使秦文赋平步青云……」
苗宛彤突然怔住了,姜云也在戴靖雪的话里失了神,茫茫然看向悠然自得的秦文赋,突然一颤:原来是这样。
苗宛彤握紧了斩魂,拍了拍姜云的头:「顾着她。」
见姜云乖乖点头,苗宛彤向前迈了一步,一手却被一个毫无力道的手握住,她回头看向戴靖雪,戴靖雪红着一双眼,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