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文渊好似还没从柯稷的内力里回过神来,看见颜采兜头砸了下来,他立时将内力凝起来挡住了颜採下噼的一刀,颜採回身站了起来,刚一抬头就见翁文渊紧追不放,死死咬着不撒手,以掌化爪,直抓颜采的胸口!
苗宛彤握紧了手中的刀,准备随时上前去补一刀,能死一个是一个,以免自己到头来两边讨不着便宜。
她拧着眉头仔细看着投入十分的颜采与还没回神的翁文渊斗智斗法,却见颜采手下的刀法一顿,紧接着他翻身而退,从背后将刀一横,一招平平无奇的刀法横噼而过,收手时却又以相似的刀法竖斩,速度极快。这一招当初的苗宛彤是体会过的,可是现在来看时却又觉得与从前不一样,明明是同样的招式,偏偏给人一种乍见而欢的奇异感。
却见颜采又退了两步,眉心紧锁,他似乎力有不逮,死抗着翁文渊的每一个进攻,而单宗义与秦文赋这两个老狐狸却像看戏法一样各自按兵不动,等着面前的这场戏走至尾声。
待翁文渊暴毙,下一个就轮到了苗宛彤!
紧接着颜采踩着刀背而上,是苗宛彤从前用过的刀法,没想到竟也让颜采学了去。她有些好笑地抱着刀,看着颜採用这一招。
颜采自上而下噼天斩地一般径直向下!
苗宛彤眼前突然一亮。
同样的招式,不一样的效果!
女儿红上每一坛上刻下的都是苗家刀法,每一点改动,是苗景龙刻意还是无心?第一坛、第二坛、第三坛……每一坛与上一坛比,同一个招式都有一点改动。
苗景龙教苗宛彤最深刻的不是苗家刀法,而是「破而后立」四个字,当真就是废了经脉从头再来吗?还是说将苗家刀法当作从未习过的那般,每一坛每一坛从头开始?
如果……将第一坛的苗家刀按着苗景龙所画一分不改地临摹下来!
苗宛彤突然闭上了眼,将第一坛女儿红里的苗家刀一一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随后她将自己所学过的乱七八糟的刀法全抛至了九宵,脑海之中空空荡荡一片,静得能让她听到四周簌簌的风声,小草向上破土的声音,能听到花骨朵绽开的惊喜声,能听到鸟鸣声,她处于一片茫茫大地,手中握了一把锃亮的刀,刀口横断,刀尖如根破土而生的荆棘,刺剌剌地好似能破开世间万物。
她倏然睁开了眼,举刀而起,第一招。
风云式!
刀尖向下,刀锋突然乍起,翻云覆雨,搅天撑地,她眼中含笑,手中却握着一把取人性命的屠刀,压着刀尖,不管不顾地一招而下,没有顾忌,没有杂念!
忽而刀尖一转,刀尖向上,正正直直地一挑!
破云式!
破开黑云浓雾,突见一双漆黑幽深的眼。
苗宛彤捏了一把姜云的手,突然笑了起来,笑容转瞬即逝,她迅速松开了姜云的手。
姜云伸手一抓,却只抓到了一把空虚,皱眉抬头,却见苗宛彤如一片金灿灿的落叶,轻飘飘冲着翁文渊而去!
第90章 聂君
这种身处茫然大地中孑然一身的伶仃感,苗宛彤也不算头一遭感悟了, 前两次她虽将苗景龙言语模糊的「破而后立」四字体味了个一知半解, 多多少少能从苗景龙煞费苦心留下的嘱咐当中砸摸出了一丝不一般。宣于天下的四个字可谓易于理解, 可不是每个人都能从这四字当中做到毫无顾忌地斩了前路。苗宛彤便是那个怪胎, 她身无内力, 反倒能看得洒脱,此时翻身跃出, 脑子里的苗家刀于她而言,便是平生头一次所见的功夫。
与当年苗景龙教与她的苗家刀无一相似, 与她自我摸索出来的杂刀更无相同!
而如今, 苗宛彤的眼前从空荡茫然忽而一转,翁文渊以手为爪站在她的面前, 两人相视无言,各自暗里较劲。
苗宛彤将第一坛女儿红上的招式迅速从脑子里走马灯似地过了一遍,好在她于武学上有得天独厚的敏锐, 上天将她所有的运气拿去见姜云了,却偏生还留了一线过目不忘的本事, 也算无意中的一种偏袒了。
此时苗宛彤便靠着这偷来的偏袒从头到尾地将苗家刀习了一遍, 她将从前的所学所获抛开,如一个刚刚习武的孩子一般, 将苗家刀一招一式用得干瘪无任何花哨。一遍过后她突然一脚踹向了颜采,将颜采踹向了焦急待在一旁的聂君身边,被聂君手忙脚乱地一把扶了起来。
姜云忙快走两步将药塞进了聂君的手里。
苗宛彤愿意出手将颜采拉回来,姜云也没袖手旁观的道理。但这两人毕竟都是单宗义的人, 姜云将药一塞完又迅速地退至了一侧。单宗义与秦文赋两人都没有注意姜云这边的动静,反倒是两人以同样不解的目光转向了苗宛彤。
苗宛彤一把断刀,一招平淡无奇的苗家刀第一式迅速地将翁文渊与颜采隔开后,她扭了扭脖子,有些不舒服地用另一只未执刀的手微微敲了敲,而后掀起眼皮来漫不经心地瞥了翁文渊一眼。
她嘴角噙了一抹噬血的笑意,侧头又看了眼两个对而两方的人。
「我家没什么五灵谱。」她将此话说完又看了眼那些颤着身子缩在后面不敢上前的人,贪婪如他们,此时也只愿能保个性命,可一听到「五灵谱」三个字,其中一部分人抬起头看向了苗宛彤,却见苗宛彤冷笑了一声,嘴角的弧度只微微抬起,又迅速地拉了下去。「倒是有套苗家刀使给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