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苗家刀法,虽见苗宛彤与人过招时用过,可苗宛彤在用刀时时常还融着各家的拿手功夫,太偏太杂,她便也看不出这碎片上的苗家刀法与苗景龙教与苗宛彤的有何不同。
「你能辨出这上面的刀法,与你爹教你的刀法有什么不同吗?」
苗宛彤摇头。
姜云听罢却将眉心拧得更紧了些,她抬头有些不解地道:「你爹好似埋了好几坛酒,每坛酒里都是苗家刀法?每坛酒里的刀法尽数一样吗?」
话音未落苗宛彤突然挺直了腰背,她侧头来看姜云,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明日咱们再去将剩下的几坛酒都挖出来吗?」
「挖吧,我爹不至于做这种无聊的事,难不成还要将苗家刀法当嫁妆嫁给你么?」她明明忧心忡忡,却还反过来逗姜云,姜云长嘆一口气一把拉住了苗宛彤的手,冲着苗宛彤轻轻笑了笑,指着一地的碎片:「先收拾起来,明天慢慢拼,看看有没有什么没注意到的。然后再去将剩下的挖出来,以此作对比,看看咱们是不是漏过了什么。」
「咱们这算是找到了线索,与从前的一头雾水相比已经好了很多了。我估计着『五灵谱』的确是单宗义编造出来的,因为他也不知道你爹手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以此来诈天下人。而单宗义真正想要的,便是你爹留给你的这些酒罈子。我们现在算是将东西握在了手中,况且连你都看不出这刀法与你爹教你的有何不同,别人更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拿任何东西来威胁,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些破酒罈子不是?」
姜云一向安安静静,突然之间为安慰苗宛彤说了偌大一串,连自己都有些别扭起来,她不适地侧了侧头,却不见苗宛彤将眉头舒展,她也跟着苗宛彤一道将眉心紧皱,搜肠刮肚地想找些话来安慰苗宛彤,最后却无力地发现自己的肚子里没那么多不正经的货,只好咬了咬唇低下了头去。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苗宛彤勾了勾她的下巴,轻轻地笑了笑。
「我没安慰过别人,也不知道对不对。」姜云将自己的唇咬得苍白,微垂着眼眸,眼睫纤长。
苗宛彤一把将姜云揽至了怀里:「对的。」她拍了拍姜云的头,待到平息过后将吻落在了姜云的发旋。
「你快去躺着睡,我收拾完这些就来。」
姜云同她一道蹲下来,正欲伸手捡碎片却被苗宛彤一巴掌拍开,抬头时就见苗宛彤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她努了努嘴,收回了手,只蹲着看苗宛彤收拾。
苗宛彤将碎片收在一处,用绢帕包了起来,放在了桌案上,起身指尖一弹灭了桌上的烛火,揽着姜云便躺好轻轻地拍着姜云的背。
许是突然找到了突破口,两人谁也没睡着,苗宛彤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地窖顶,而姜云却环着苗宛彤的腰微微阖着眼。
许久之后,苗宛彤揉了揉姜云的发:「睡不着?想什么呢?」
「猜你爹的心思呢。」
苗宛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爹的心思可难猜啦,放弃吧。」
姜云点头,下巴磕在苗宛彤的肩头,痒得她咯咯笑出了声来。
「那就猜你的心思罢。」
苗宛彤忽然顿住了,像是被姜云这句软绵绵的话点中的哑穴,半晌没吱声。
「你现在是想将其余的酒罈都挖出来,然后将我送到哪儿去都好,再拎着人人慾夺的『五灵谱』去国公府对吗?一为戴姑娘,二为让天下人知你手中再也没有什么改朝换代、天下绝代的破烂玩意。对吗?」
「……」
「你别想丢下我。」姜云轻哼一声,「我应过俞子安要解了他的冥蛊呢,你丢不掉我的。」
苗宛彤可算笑了起来。
天刚一亮苗宛彤便翻身坐了起来,却见姜云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看着自己,将她看得笑出了声来。
「白日里咱们还是做做样子,在院里搜搜找找的,待到晚上我再去挖两坛,坐到屋顶上去喝,行么?」
姜云点头。
苗宛彤又接着笑:「你仔细找找,会翻出好些小玩意儿来,都是我爹从前买给我的,有些还是他自己动手做的,我估计着你比我更喜欢这些小东西。」
姜云侧头,冲着苗宛彤笑起来。
天光乍破,阮雅又伺机而候,眯着眼睛看着两人出了房间。
所谓螳螂捕蝉,谁都想做那只黄雀,机关算尽,谁也不能保证,谁才是这场博弈之中的操作者。
第84章 杀戮
苗宛彤很长时日没有再梦见过苗景龙了,年月增长, 苗景龙在苗宛彤的记忆之中越发模糊起来, 记得最清楚的, 无非是那一招一式, 横平竖直的苗家刀法。苗景龙在苗宛彤的心里, 活成了一尊将她扛在肩头的高大的塑像,唯独一把苗家刀陪她走过了十几年的刀风血雨。
斩魂刀成就了苗家一代的传承, 它承载着苗景龙对苗宛彤的殷切期盼,将苗家刀法承载传承, 可谓偏爱得独一无二。
梦里的苗景龙变成更加模糊, 苗宛彤甚至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她上前,苗景龙退后, 她岿然不动,苗景龙便扬眉冲着她笑,两人之前隔着一层薄雾, 好像雾里看花,平白将两人之间隔出了泾渭分明的意思。苗宛彤便也不再上前, 斩魂刀斜杵在跟前, 同眼前的男人仿似在照镜子般。
苗宛彤的一句「你什么毛病」憋在嗓子口半晌没能脱口,眼前的苗景龙依旧是从前的装束, 这些年来在苗宛彤的记忆里从不曾变过模样,此时明明是分外熟悉的身影可愣是让苗宛彤觉着有些陌生。眼前的薄雾渐散,日光洒下来,苗宛彤掀起眼来仔细瞧着眼前人, 忽觉他变了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