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一片,她举目四望,白茫茫一片。
叫不出音节,听不见声音。
风吹得她的头发四散,拍打在脸上好似鞭子在抽,疼得紧。
她转眼就看完了四季,转眼就看过了一生,闭眼之时,能清楚地看到春花开,夏雨落,秋叶飞,冬雪飘。
苗景龙说。
站起来。
苗宛彤扯了扯眼皮,很重。
站起来。
四周寒光乍起,森寒扑面而来,苗宛彤一掌而出,倏然睁开了眼睛。
「师父!」裴松一把抓住了苗宛彤打过来的轻飘飘的一掌,眼泪簌簌就往下掉。
苗宛彤拧着眉头半撑着腰想坐起来,却被半途伸过来的手给拍了回去:「躺回去。」
她闻声侧头看向身侧,却见姜云红着眼睛坐在一旁按着自己的脉搏。她便也不动了,就静静地躺着。
可心里依旧想着刚刚出现在脑子里的画面,苗景龙到底说了什么,当真是「站起来」么?不对,她明明一直站在苗景龙的身前,那苗景龙的一句话到底是何意?
「你的三清诀呢?」姜云突然开口,吓得苗宛彤一抖。
她看着姜云那皱成一团的小脸突然笑了起来:「不是被元前辈封起来了吗?」
姜云摇头,也不说话,只是眉心拧得更紧了些。
半晌后她才又道:「不对,师父只是封起来了,可是现在明明就不在了。我刚刚为了你能制住楚清,用药物将你的所有内力都释放了……」
苗宛彤此时没了力气来确认自己体内还有些什么,她疲惫地反扣住了姜云的手,轻轻地捏了捏,没什么力道,却险些将姜云的眼泪给捏出来。姜云侧过头去不再看她,却听得苗宛彤哑着嗓子道:「没事。」
「闭嘴。」姜云霸道地打断了苗宛彤的话,反而让苗宛彤轻轻地笑了笑。
「咱们这是在哪儿?」
姜云原本还想让苗宛彤闭嘴,可苗宛彤那沙沙哑哑的声音一开口,她便软了心肠。
「寻了一个洞,怕你死在半途了。」
这姑娘的话里多少都带着些恼意,也不知她是在恼苗宛彤不听话呢,还是恼自己未能帮得上忙。这半死不活的状态,四肢都觉得跟断了似的,浑身都疼,苗宛彤却还能不要脸地扯了扯嘴角:「这是担心我了。」
姜云冷哼了一声没接话,裴松倒是从裴枢的手中接过了药:「师父你快吓死我们了。」
苗宛彤心不甘情不愿地就着小徒弟地手喝了一嘴苦啦吧唧的药,刚一入口就险些吐出来:「这是啥?」
「小师父随身带的些草药,没办法煎,只好让阿枢磨碎了沖水给你喝。」
苗宛彤咧了咧嘴,心道这真不是人能喝的下去的,一抬头却见姜云死死地瞪着自己,她忙闭着眼睛仰头将药都咽了下去。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刚一睁眼却发现自己的掌心被一只小手给掰开了。
她低头来看,却见裴枢一句话也不说,却在自己的手中放了一颗糖。
那是她白日里从相府顺出来给两个孩子解馋的。
眼睛有些发酸,苗宛彤半撑着身子冲着裴枢笑了笑。
她将那枚糖放在了手心里,微微一握,不动声色地揣进了衣兜里。
等到两个孩子睡下后,苗宛彤支着身子坐了起来,姜云听到声音回头瞪了她一眼,苗宛彤却竖起手来示意姜云莫要出声。
姜云没好气地将一截木枝投进了火堆中,而后走过去将苗宛彤扶了起来。
「下次再遇上这样的,别跟木头似地杵在那儿,该跑的时候两条腿要迈起来。」她教育地振振有词,也没注意到姜云变白的脸色,等到发现姜云竟是半个字也不坑时,她才扳正了姜云的脑袋,仔细打量还发现姜云的眼睛红红的。
苗宛彤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她拉抻着快断掉的腰:「怎么了?那种情况下我若真没镇住楚清,咱们一家四口就全交待在那儿了,你要是带着裴松裴枢走,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姜云没能抓信苗宛彤话里的「一家四口」,却只咬着另外一层意思纠结:「我给楚清下药了,我不知道他百毒不侵。」
而后微微垂了眼眸。
火光明灭中苗宛彤伸手撩开了姜云额前垂下来的长发,就刚刚那一战,这头发也跟着乱糟糟的。
「我也不知道。」她手还有些抖,颤颤悠悠地,又生怕自己下手没个轻重伤着姜云了,「但不管怎样,这个时候甩开两条腿就该跑。」
姜云总算抬起头来瞪了眼苗宛彤,苗宛彤笑罢扶了扶自己的一身烂肉,嗓子疼得好似火在烧。
姜云发现了她的不舒服,将一片药迅速地放进了苗宛彤的嘴里:「含着。」
「阿云,咱们不能往回走。」
姜云点头:「殷岘他们先是进京找,没有头绪会折回去。」
日子不长,不过姜云的头脑却是越转越快。
「我有一个好去处。」
姜云挑起了眉尖,默默地看着苗宛彤。
「秦兄那方还可以收留咱们。」
第39章 寄住
「劳烦管家通告一声,旧友宛彤前来寻秦兄叙旧。」苗宛彤眼里眉稍都是夹带着不正经, 可礼仪做得周全, 身上横七竖八地挂着伤, 可那挺直的背以及背后背的那把长刀的确将管家给唬住了。
秦文赋急匆匆地赶了出来, 一见是苗宛彤和姜云, 先是一惊,随后赶紧拉着她们进府:「亲娘, 你这怎么又挂了一身伤?老吴,赶紧去将文大夫……」后头的话被苗宛彤给掐了回去, 他又侧头看了眼苗宛彤, 想起乱七八糟的五灵谱,忙将老吴又叫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