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为难……”
“不,我很感激你的信任。”顾玉琦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接过她带来的叫花鸡,转身交给宜绡。“坐吧。”
茶水的清香和烤鸡的诱人气息混合在一起,顾玉琦将一切娓娓道来。
“别看现在那位贵妃娘娘呼声这么高,就凭一点,她永远当不上皇后。”顾玉琦挑挑眉,慵懒地往后一靠。“四年前,洛斓的姐姐是被她害死的。”
“那位知道吗?”
“知道。”顾玉琦黛眉微皱,“我一开始也很不解,但后来逐渐明白了。她儿子不可能继承大统。”
“但他是唯一的皇子……”沈云梳不可置信地说,“那位若想除掉一个人多简单,何必大动干戈?”
“萧姐姐还是留下了一个血脉。”
“你是说……敏安?!”
顾玉琦点点头。
沈云梳脑海中一霎那浮现出很多猜测,包括敏安是男扮女装之类。但又一想,实在不可能。眼下只有一个可能,皇帝想让他和元后的孩子,以女儿之身,登上龙椅。
“你这么一说,那位为什么支持我们,都清楚了……”她神情还是有些怔怔的。
顾玉琦满意地笑笑。
与此同时,另两人也在商量着宫中局势。
“茹儿,真的决定了吗?眼下汪家失势……虽说汪婕妤是玲瑶的姐姐,不管怎样我们都会帮衬一二,但……”
“傻姑娘。汪家失势,她却只被贬为婕妤,足以见得圣上对她的宠爱了……我觉得,更可能是看在公主的面上。邵贵妃不是好相与的,你记得我们入宫是为了什么吗?”
她一语双关。话中的公主不止是汪玲珺的亲女敏和,更是在说被皇帝放在掌心的敏安。
“……茹儿,我只是为了陪着你。”论如何,心底都是感激。
“这就对了。”陈婉茹怜爱地抚了抚她的乌发,对上了那双水汪汪的眸子。“我们当然要争宠,太低调反惹人厌。但最终的目的,只是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莹儿啊,千万别被宫内的繁华迷了眼,忘了初心。”
“我不会!能和茹儿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我就知足了。”
“傻姑娘……对了,近来你怎么不叫我姐姐了?”
“入宫后,就不能叫你茹儿了……”
“谁说的。四下无人时,我们仍能像现在这般相处。莹儿,”陈婉茹将对方的柔荑放入自己掌心,轻轻抚摸。“我们一定都要好好的。”
“嗯!”
“沈姑娘找在下,是有事吗?”王延亭彬彬有礼地问道。
看来钱爷爷并未告诉他内情,沈云梳这么想着。也是,这种事不好让旁人代言。
她略微愧疚地,将母亲的意思复述一遍。
“我很欣赏沈姑娘的坦白。”王延亭拱了拱手,“到时推拒掉这门亲事就是,不必担忧。”
“王翰林大恩大德,有机会定会报答。”
“在下担不起沈姑娘的这声谢。实不相瞒,我也有难言之隐,所以无论如何都会拒绝媒婆撮合。”
沈云梳一时不清楚他是客气,还是真有内情。无论如何,这份恩情她记在心里。
第69章
“圣旨到——”
“工部侍郎嫡长女沈氏云华,端庄贤淑, 良善大方……与萧家长子堪为良配……”
“工部侍郎嫡次女沈氏云梳, 温婉守礼, 聪慧果断……于社稷有功, 朕心甚悦,册封德善县主……”
一连两道圣旨把府中人都砸晕了。沈家成了京城新贵, 风头大盛。好在不久就是初选,一台台香轿被抬入宫门, 各府都盯着宫内的风吹草动, 他们才不算招眼。
家族荣光寄托在一群妙龄少女的身上,多么荒唐可笑。
陈婉茹当殿弹了一首古琴, 技惊四座, 被封了美人。舒秀莹却没选择最擅长的筝,而是作赋一首, 娇俏的模样也逗得皇帝一笑,许给答应份位。走出殿门后她快步来到陈婉茹身后, 面上一派乖巧,似是情愿作她的陪衬。
但萧洛斓竟也出现在了殿选, 让众人大吃一惊。陈婉茹一打听,原来她自请入宫照顾长姐留下的女儿, 萧家为此罚她几月禁足, 轮番规劝却毫无成效。
东陵书院的竹林内, 再也凑不齐人的十二钗相对而坐,默默无言。杨可烟红着眼道:“萧家长女已经在那金玉囚笼中送了命, 连澜儿也逃不过吗?”
沈云梳和汪玲瑶对视一眼。据汪昭容借从民间给敏和公主挑小玩意的名义送来的家信中所写,她和陈婉茹及舒秀莹二人已达成了联盟。而萧洛斓虽在凤阳阁住着甚少在后宫诸人眼前露面,却也暗中和她们有着来往。顾元宸生母早逝,却从不势单力薄。
自从上次阿罗跟她透了底,沈云梳明白陈姐姐、舒姐姐和洛斓也多少知晓些内情。心中有了盼头,还有肝胆相照的挚友,日子就不会那么难熬。但事关紧要,这些暂时还不能透出口风。
“绮云书院”已经建成,从选址到聘请夫子都下了大功夫,不少有些魄力的外地女子也慕名投奔。消息灵敏些的世家贵夫人,探出皇帝的态度后都主动热情地募捐,解决了她们银钱上的一大难题。
林司页府中杜氏生下一个女孩,按约定交给长女教养。林怀雪对她很是上心,取名怀霜,小名双儿。正巧沈府也传来喜信,庄婵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枫叶红似火,又如天边的晚霞时,顾玉琦带着沈云梳故地重游。当初许下约定时,心中的希翼是多么单薄。而如今,一切都不再是泡沫般的幻影。
“听说我们的小梳子长大了。”顾玉琦笑着打趣,扶了扶她头上的白玉钗环。当年尚带着几分稚气的女孩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初潮后更是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沈云梳嗔她一眼,挠了挠恋人的手心。
大女儿即将出阁,小女儿又来了好事,程氏索性做主办了个家宴。除了寄住的汪家姐弟,唯一的“外人”就只有雍容华贵的绮罗郡主了。
沈云梳仍担忧着长姐。自陈婉茹和舒秀莹入宫后,沈云华似乎也想通了什么,脸上再无一丝的不情愿。她又成了众人称赞的沈家嫡女,仪态万方地小口用膳,不时给妹妹夹一筷子爱吃的菜。反倒是一向长袖善舞的汪玲瑶有些心不在焉,桌子底下汪礼悄悄拉了好几下她的袖口。
她不愿意看到阿姐这般模样:虽美好,却不真实。可车轱辘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无论她怎么劝,沈云华只是浅笑。她平日举止已让人挑不出错来,可作为新妇要学的还很多。备嫁总是繁忙,沈云华总忙里抽闲地叫小妹来风华院,将从母亲和嬷嬷那儿聆听到来的教诲都给她复述一遍。而沈云梳也像当年一般,安静乖巧地听着。
天公不作美,当晚下起秋雨,稀稀落落敲打着屋檐和枫叶,一片凄凉之感。程氏邀请郡主留宿,顾玉琦自然顺势答应,惹得沈云梳暗中瞪她一眼,脸颊浮上几朵红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