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饶过我罢。”祝瑛苦笑地揉了揉额角,“我又那里说得清,不过是一种感觉,她能成大事。”
顾玉琦顿了顿,不再多言,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
子佩不是随意出言的人,她这么说,云梳应该真有不为人知的长处。
事情越发地有趣了。
初九很快地到了。沈家姐妹的马车刚到了府门前,就有侍女迎了上来。她福了福身,“二位沈小姐好,请随婢子进来吧。”
沈云华和沈云梳都为她猜到自己的身份有些惊讶,却均没有表现出来。跟着进了府门,并不四处打量,却仍能依稀看清忠烈伯府虽不算雍容华贵,然而自有一股大气的武将之风。宴会不在正厅,而在花园中。不远处是一片翠绿的竹林,近处栽了粉紫色的木槿和翠菊,开得毫无矫揉造作之感。
她们总算明白为何侍女能认出她们了:此处一共只摆了四桌酒席,忠烈伯及其世子独占一桌,世子夫人和其余贵妇一桌,两位小小姐和其友人两桌。小辈中姐妹同来的只有她们,难怪。
侍女引二人落座,林怀雪笑着说:“正说起两位姐姐呢,你们就来了。”
她今日穿了件月白的云形千水裙,青丝用一个小巧的碧玉玲珑簪束起,腰间挂了一块温凉清透的玉佩。倒比平日少了几分寡淡,多了几分出尘。
沈云梳又将目光投向另一个人。只见她一身雪青色罗裙,因年岁尚小只梳着垂挂髻,戴了海棠色的珠花。似乎因为生辰该打扮的隆重些,才插了根宝蓝点翠珠钗。眉间描了一朵正红的梅花,为她如玉的面容添了几抹艷色。
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虽还未长开,已能看出两三年后此女定是个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的绝代佳人。
作者有话要说:
“长眉连娟,微睇绵藐”——《史记·司马相如列传》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红楼梦》
注(1):古代青少年是不大办生辰的。本文设定有些人家会举办宴会,邀请世交亲友参加。
注(2):修正一个bug,永阳长公主并非绮罗郡主的“姑母”,而是堂姐。万分抱歉!
注(3):没查到“世子妃”这个称呼的出处,为免僭越只用“夫人”。
ps:顺便说一句,我自称作者菌纯粹是因为爱吃蘑菇(……)没人觉得奇怪吧?
第19章 第十九章击鼓传花
“劳林妹妹挂念了。祝小姐,生辰快乐。”沈云华从月音手上拿出一个方正的木盒递上前。只见祝玖眼中含了几分笑意,显然一眼就看出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沈云梳跟在长姐身后,也将那本古籍递了过去。看着祝玖立马亮了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怀雪说祝妹妹喜欢读书,我就去初墨阁挑选了一本,希望还合妹妹的心意。”
祝玖笑意盈盈地说:“二位太客气了。我都很喜欢,多谢。”
这桌上坐了七人,沈云华寒暄几句后就转头和一位比较相熟的方姓小姐攀谈起来。林小姐是梳儿的好友,如今的样子明显是要为她引见。
她心中百味杂陈,但更多的还是对沈云梳的欣慰。她的小妹,值得最好的。
“云梳像怀雪一般唤我小名便是。”
沈云梳微微一笑:“好,那——阿玖?”
她今日穿了豆绿的襦裙,衬得肌肤越发娇嫩。头上插了一支玉蝴蝶纹步摇,比往日多了几分灵动俏皮。眼波流转之间,竟有股说不出的韵味。
林怀雪愣了一愣,抚掌而笑:“云梳这称呼比我好。那就这么定了,小玖。”
祝玖端起杯中果酒,闲适地抿了一口。“今个是我的生辰,你们倒拿我取笑起来了。”
“谁取笑谁?”杨可烟凑了过来,调皮地问。她年岁和祝玖相仿,脸上还是一团稚气。
祝玖见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咽下口中最后一块糯米丸子,提议道:“我们不如玩些游戏吧。”
杨可烟立马忘了刚才的话题,“玖儿姐姐想玩什么?不是还要作诗吧?”
祝玖平日待在家中只是弹琴练字、读书下棋,这会儿本正是想提议作诗。然而被杨可烟这么一说,也有些为难。毕竟十一岁的女孩,大多喜欢找些乐子。
沈云华在这年纪最长,见两三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思虑片刻便提议道:“击鼓传花是个好主意。不如叫我这丫鬟月婳拍手,大家拿块手绢来传;接到的人可作诗,也可讲个有趣的故事,或唱首小曲儿,各位看如何?”
几人想了一会儿,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于是纷纷点头。
“辛苦月婳姐姐了。”
月婳连道不敢:“杨小姐太客气了。奴婢见到这热闹的场景,心里也是高兴的。”
杨可烟听了,笑得眯起了眼。
月婳闭上眼拍起了手,节奏不缓不徐。停下时,手帕刚好落在祝玖手中。
这时,祝瑛正好应酬完几位闺秀,向这边走来。
折茎聊可佩,入室自成芳;开花不竞节,含秀委微霜。
似乎是因为妹妹的生辰不想让她听到不好的传言,祝瑛并没着男装,而是穿了一身素淡的柳绿色齐胸襦裙,单螺髻旁插了支孔雀银步摇。略作打扮,却已胜过人间无数庸脂俗粉。
她走来席前,看到这一幕露出了浅淡的笑意。“诸位是在玩击鼓传花?今日是小妹的生辰,她第一个接到也是理所当然的。”
祝玖含笑瞪了她一眼,略作思索后道:“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席间众人除祝瑛外,或多或少都显出几分惊讶。祝玖还没到进学的年纪,府中又家规甚严并无诗作流出,乍一看到这首诗心中均是暗暗称奇,纷纷一叠声地夸赞。
沈云梳在心中暗暗感嘆,传言果真不实。能养出这样一双姐妹的人家,怎会平庸?怕是藏拙守愚,静待时机吧。
杨可烟邀请祝瑛加入,祝瑛客气地拒绝了。沈云梳眼见着众位闺秀对待祝瑛的态度并没受传言所影响,似乎明白了几分。
除了自己二人,此次赴宴的少女不到十人,这些恐怕就是与忠烈伯有交情的人家了。而其中身份最高备受瞩目的,该是萧家幼女,已故皇后之妹萧洛斓了。
她一身杨妃色云纹娟裙,头戴珍珠碧玉步摇,耳挂赤金缠珍珠坠子。宛转峨眉,朱唇皓齿;当真是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从她身上,不难想像当年的皇后娘娘该是何等绝色。
“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常恐秋风早,飘零君不知。”
众人自是惊嘆,然而见到萧洛鸢眉宇间隐隐有哀切之意,出言谨慎了许多。
萧洛斓想到了早逝的长姐。萧沅澜十六岁嫁入王府时,她尚是个六岁孩童,对姐姐并无太深印象。然而仅有的几次入府,长姐温柔似水,甚至因为见到亲人情不自禁落泪的场景深深印入她心中,也勾起了童年长姐悉心教导她弹琴念书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