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歌不答话。
“所以在十年前,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个孩子,你会爱上我?”姜柏奚的声音无波无澜。
末歌没有反驳,姜柏奚又道:“所以哪怕之后,我长一岁,你也会长一岁,我在你眼里永远都只是个孩子罢。”
“你不是孩子,”末歌抬眼看着姜柏奚,声音极哑道:“你不一样。”
姜柏奚嘴角勾出一点凉薄的笑意,自怀中掏出了一枚血红色的玉珏,低头面无表情地摩挲了一下,“再不一样,也重不过你的皇姐罢了。”
末歌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眼泪突然间掉落而下,低头哑声道:“阿奚,这是最后一次了。”
“是么?”姜柏奚将玉珏放进她的襟口,平静道:“可是我不想再互相试探了。”
末歌身子一颤,忽然抬手去搂她,姜柏奚没有退身,轻飘飘抬袖,泛着冷光的短剑稳稳抵上了末歌心口。
“是你不要的。”
“我没有不要。”末歌低头看了一眼,固执地伸手去抱姜柏奚。
噗嗤一声,姜柏奚手中的短剑分寸未挪,稳稳刺进末歌心口,开出大朵鲜红的血花。
殿内忽然响起一道轻嘶声,姜柏奚眸色平静地开口道:“洗好了就滚出来。”
末歌身子忽然狠狠一颤,抬眼看向殿内,金丝的暖帐屏风内,一袭轻袍缓带,发丝湿缕的人,正一面打理着腰间系带,一面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阿奚……”心口处疼得厉害,末歌抬手去摸,只能摸到一把冰凉的短剑。
窗外有风,带着浓郁到化抹不开的凉意一同吹进屋中,冰凉刺骨,一如人心。
花青墨眼底泛起几丝迷离与悲悯,微微低头看着末歌挑眉道:“泼猴子,好不容易养大的花花,当真就给辣手摧了?”
姜柏奚面无表情地眯眼道:“永远都养不家的白眼狼,本太子还留着做什么。”
末歌低下头,无声无息地泪流满面,她颤抖着手攥紧姜柏奚的袖摆,沙声道:“……养得家的。”
姜柏奚没说话,骤然抬手,自末歌心口抽出短剑,利落地将袖摆割裂而下,对窗外扬声道:“蓝歌!”
蓝歌飘身落进殿内:“太子!”
姜柏奚将短剑凌厉甩定到他脚下,冷声道:“再有一次,你跟着她一起滚。”
蓝歌脸色一白,垂首应声道:“是。”
姜柏奚骤然转身,看向窗外,冷声下令道:“将她扔给乌荔埋在皇宫的暗桩,再将她的身份公布天下。”
“是!”蓝歌看着姜柏奚冷硬的背影,抿唇接旨,将胸前已经被鲜血染透,再也说不出一句话的末歌拎了出去。
“花青墨接旨!”姜柏奚继续沉声开口。
“臣在。”花青墨敛起情绪,恭敬垂首。
“即日起,带领皇室隐卫和你的乌衣骑,全力截杀乌荔长公主,沿途清除乌荔隐埋在甘丘的所有的势力和接应暗桩,一律拔除干净,杀无赦!”
“臣领旨!”
“自此之后,我要甘丘再没有别国的分寸势力潜留。”
“臣领旨。”
“领旨了还不快去!”姜柏奚忽然转回头,对着花青墨踹出一脚。
花青墨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呲牙咧嘴地无奈道:“我回来陪你撒气打了一天一夜,这遍体鳞伤的淤青可还没消。”
姜柏奚没有任何笑意地勾了勾嘴,再次毫不留情地踹出一脚,挑眉道:“你以为皇夫是好当的?”
花青墨呕了声,拍了拍锦袍上的脚印转身往外走,翻着白眼儿道:“你当本将军愿意当你的皇夫。”
姜柏奚看着他的背影洒脱走出殿门,收回视线,重新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无边夜色。
第126章 祭拜祖祠
仅仅两日, 由甘丘京城掀起的风暴, 伴随着乌荔深埋长公主为暗桩的消息再次譁然天下。甘丘举国上下一心, 铁血手腕全面肃清, 短短一月内,将乌荔建国四百余年来, 于甘丘长久布置的暗桩势力掀翻一空。
景染合起手中密函,面色有些不好地倚靠在车壁上, 敛眉沉声道:“末歌的身份大白于天下后, 甘丘便再容不下她了, 她还如何再回到姜柏奚身边。”
“别多想。”长孙祈沐将景染手中的密函抽出,扔到桌角, 道 :“姜柏奚看似张扬, 实则做事最有分寸,最会给自己留后路。”
即便如此,在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的情势下, 任是局外的她,也看不清她们两个未来的路在哪里。
景染按了按眉心, 伸手将长孙祈沐捞进怀里, 下巴挨着她的额头不再说话。遑论姜柏奚, 她和怀里人的未来又在哪里,她又还有多长时间的命,去谈未来。
甘丘的全面肃清并未遭到乌荔势力的大范围反扑,青越也未曾受到两国暗中较量的影响。景染一路上大多时候都在批阅没完没了的奏摺,深切感受了一把长孙祈沐不愿坐上那把椅子的心情。除此之外, 她大多数时间都是搂着怀里的人,两人抱在一起说话补觉。
十日之后,马车到达青越京城。
犹记得大半年前她从岳麋山回京的时候,青越京城繁华如斯,往来人流络绎不绝。而如今,城门紧闭,街头萧瑟,城楼上守城的士兵,人人手臂上繫着一条白布,面上表情分外凝重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