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令青越百姓,朝臣,甚至全天下人都大为惊诧,亦翘首以盼的长孙祈沐,却在这样万众瞩目的时刻迟迟没有动静,甚至一时之间都无人能够见得到她。
因为流云殿的殿门,从来都是若非主人愿意,无人能够闯入,连越帝亦不例外。
所以在圣旨再三被拦在门外进不去之后,不明所以的左右相几人首先便坐不住了,一同风风火火跑到流云殿外询问缘由。紧接着青越百官纷纷闻风而动,齐齐跟随涌到了流云殿门外。
罗伊便是在这样的熙攘嘈杂声中扣响了内殿的殿门,她心下嘆气,还是不得不小声规劝道:“世子,您若再不喊醒公主,外面那帮朝臣不仅不会走,更是会变本加厉地胡乱猜测。”
一片静谧的柔和光线中,歪着身子倚在熟睡的长孙祈沐身旁的景染,闻言皱了皱好看潋滟眉头,收回捂在长孙祈沐耳侧地手掌,伸手点住了她的睡穴。
罗伊贴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后不见动静,正无奈地准备再敲,披着衣服的景染便从里面将门无声拉开,又快速合上。
“世……”罗伊刚张开嘴,便被景染轻飘飘地挥袖送到了外殿。
“他们来做什么?”景染仍旧不满地皱着眉,一边跟着走出去,一边对着还未站直身子的罗伊发问道,“他们难道不知道流云殿隶属后宫三殿,外臣不得擅闯?”
“……他们自是清楚,不过眼下情势危急,事关江山社稷。公主作为北征挂帅的人,迟迟不接旨也不露面,他们不明情况,自然急地跳墙。”罗伊更加无奈地出声应答,只是心下明白景世子明明是为了让公主多睡一会儿才如此任性的,真是不知让人说什么好……
“急便可以越礼?”景染挑眉,“怕不是通通想顺势来新储君这里献媚?”
“就算如此,这宫里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皇上,他们能在外面吵如此久,必然是皇上也默许了的。”罗伊想了想,也有些皱眉。
景染不说话了,沉默须臾后干脆利落地返身回了内殿,不一会儿便穿戴整齐地重新走了出来。
罗伊怔了一下,问道:“世子,您要出去吗?”
这会儿外面的嘈杂声已经在短暂的停顿之后转为了骤然响亮的齐声高呼,“臣等恭请九公主出殿接旨”的叫喊声此起彼伏,经久萦绕。
景染脚步丝毫未顿,一边拉门一边斜睨罗伊,“不可?”
罗伊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出,顺着景染的话迅速想了想,不可么?也确实说不出有什么不可的,只是不知景世子这一露面,会带给外面的青越群臣,乃至今天之后的天下百姓怎样的震惊和诧异。
随着流云殿殿门的缓缓拉开,百官之首的左相,抬手示意身后众人暂时停下呼喊。
然而,从殿内缓缓走出来的白衣身影却让所有准备扣头的人蓦然停下了动作,一时懵然不已。
景染一眼扫过依次跪地的文武百官,当先勾唇制人道:“众位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怎么不说话?”在短暂的停顿之后,景染又挑眉道:“只是数月未见,莫非众位大人不识得本世子了?”
“还不说话?难道是跪着说不出来?那众位大人便请先起身罢。”
在本就惊地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后,景染这接连不停地几句问话更是让众人不知从何出声,还是右相当先反应过来站起身,只是仍旧诧异难明,未及措辞便问道:“敢问景世子怎会回来?”
“本世子为何回来?”景染扫着右相身后接二连三站起身的群臣,嫣然一笑,“国难当头,匹夫有责,难道本世子不该回来?”
右相一滞,点头道:“是本相失言了。”
“但按理说,景世子现下为甘丘国师,应当在甘丘的淮川十三郡赈疫才是。如今未曾见到甘丘国书,您又如何能突然回来?”文渊侯看了右相一眼,紧接着出声问道。
“你怎知甘丘未曾发出国书?”景染挑眉反问,在文渊侯一噎时淡淡道:“甘丘的国书走的是驿站,如何能快得过本世子日夜兼程赶回来,再者……”
眼见两人都问不到重点,左相却是越打量景染艷若桃花的脸色越心下惊骇,连忙插话道:“那景世子为何会出现在九公主殿下的流云殿?”
“嗯?左相竟然不清楚么?”景染讶异,“我以为众所周知,我和沐儿两情相悦——”她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意味深长道:“所以我若回来,自该先来她身边。”
一语乍然惊群臣,不过众人纷纷心想,九公主几次三番的请旨赐婚谁人不知,只是两情相悦?这又是从何时发展到的?!
“即便如此,九公主的名声何等重要,不说大婚,你们连婚约都尚未约定,你又如何能堂而皇之地住进流云殿?!”武安侯着急瞪眼。
“沐儿是在意名声的人?”景染轻轻扬了眉梢,“你们的殿下,你们不清楚?”
武安侯虽然眼睛瞪得更大了些,奈何确实如此,长孙祈沐何时在意过名声?不说名声,这十五年来又有何人见过她曾在意过任何东西?
眼见武安侯也败下阵来,在群臣之中明显风骨迥异,却一直保持缄默的御史大夫程岩,犹豫了一下后也思衬出声道:“即便公主不在意,可声名一事对女子尤为重要,景世子也理当上心替公主维护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