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说:“那你可曾想过,若是那李教授当真是犯了事的,你又该如何去向他们交代,即便你说清了,他们今后又会怎样看待这件事,怎样看待你?”
“倘若他是罪有应得的,他们自然再无话可说。”
他暗自喟嘆她辨事清明,却又不谙世事,“你要的只是一个真相,可那些人不一样,他们已是笃定了自己的想法,便会将一切过错扣到你的头上,认为你在敷衍和包庇,往后你在外的名声甚至是安全都会受到威胁。”
听他这样一分析,轻寒才知自己确是鲁莽了,心中越发觉得为他添了麻烦,言语嗫嚅但仍不失那份坚定,“是我欠考虑了,只是,我还是要给他们一个交代的。”
“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你便不要干预了,我会来处理的,”顾敬之见她垂头自省的样子,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却又不忍再去责备,便岔开话去,“不是说去置办贺礼了,都备了些什么?”
轻寒嘆了嘆气,“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准备,就遇上了这档子的事。”
顾敬之道:“人家办的既是婚礼喜事,你总归不能再穿的这般素淡去,明儿叫裁缝到府上,再做些新衣裳。”
她倏地抬起头来,抓住他的胳膊,亮晶晶的眼睛瞧着他,“你许我去了?”
顾敬之佯装眉头一皱,“我何时说过不许你去了?”
轻寒笑了笑,颇有些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味道,“我想,依着现在的身份,总是不方便随意出面的。”
他才知原来这个身份,会令她如此拘束,“不过一个称呼,你无需碍于身份,想做些什么便只管去做,依着你的性子,也闹不出什么事来。”
她的眼睛已是笑得如同月牙儿一般,明媚而又欢快地答应着,“好。”
他见她如此开心,便也浅浅地笑了一笑,心中却想着,不论她曾经与自己是多少的淡漠与梳离,到了现在,亦不过如同个孩子般,开心了便毫无顾忌地笑,只是这笑,怕是他付之一切也愿去维护的。
但,到底还能维持多久呢?
☆、本章无字,系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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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空梦一场(1)
傍晚时分,倒是滴滴答答下起小雨来。水门汀的路面上积了层薄薄的雨水,泥瓦覆盖的屋顶,应着一熘的飞檐翘角,此刻正坠了颗颗的水珠子,不断往下落着。
严旋庭走在竹音汀的院里,脚下是踩过雨水的“噼啪”声响,他走进屋里就摘了头上的军帽,又掸了掸身上的雨水,才往书房里去。
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顾敬之低低的声音,“进来。”
“公子,”严旋庭站定,“夫人已经安全送回府上了。”
“嗯,”顾敬之应道,他复又抬起头来,放下握着的钢笔,“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严旋庭略略一思忖,道:“被抓的李教授,年初方被选举为甬平工会的主席,不过上任半年,倒是推行了多例为民的公道章法,替那些工人谋了不少福利,很是得民心。此番被捕,是被扣了一个言惑民心的罪名,大意便是那些革命党的言论了,但实际上却是纯属欲加之罪。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人并非我甬军所抓,而是赵孚生的部下。”
顾敬之冷言道:“果然是这老儿在滋事,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
严旋庭亦是猜测几分,却无定夺,“四公子的意思是?”
“这位李教授既然是为工人谋的利,自然就是挡了那些资本家的道,如今他被人设计,而对他下手之人又是我们的赵司令,”顾敬之冷嗤一声,“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严旋庭恍然,暗自讶异面前之人的少年老成,“看来这赵司令,不是在暗中储备势力后盾,就是在收受这些人的利益好处,无论是哪一条,都足以说明他的叵测之心。”
赵孚生自此番顺利与顾敬之达成官方联合以来,便得以堂而皇之地进入甬平城内,更是被允许在城中派守自己的兵力作贴身护守,不过在数量与行为上,自然是被加以限制的。
现在看来,赵孚生的目的,果真从一开始便是不止于此的。顾敬之自始是心如明镜,却奈何受制于如此局势——这钳制定要早日挣脱才是。只是赵孚生的老底,他却是如何都摸不透底,只道他手里养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兵力,却又与外洋关系匪浅而已。
原本以为,他就是个不足为道的小头目,不过是巧言令色又逢迎老练罢了。可自从他第一次将联合之意显露起,便已是令顾敬之起了疑心。试想,即便如今的顾家根基已动,但又有哪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军阀,敢这般上赶着惦记他顾家的。那只能说明,此人不是个无脑莽夫,便是有着十足的底牌。
而这赵孚生绝非莽夫,其手段之精明厉害,打从他在顾家手中拿走宛城时起,就已是显山露水了。
此人不除,怕是难有安宁。
回到顾宅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的光景。外头的雨已经停了,隐约可以听见夏蝉脆鸣的声音,一声叠过一声。
管事的是府里的老人,见顾敬之回来,便迎上前道:“四公子回来了,我这就让厨房准备着。”自从他正式任职以来,回府的时间便常常是不定的,也因此,厨房总会预备着好几餐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