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没出声唤人,她们两个也只能在花厅里等着,不能贸然进去。只是,杯子都打碎了,显然是动怒不轻,可是花厅里又一直听不到里间说话的声响……
正疑惑着,内室里秦孟远的声音就清晰地传了出来,“这都是谁教给她的?她是嫌家里地方小,不够她住的了?这才多大年纪,就惦记着嫁人——还是上赶着给人当妾!”
“老爷快消消气……”魏氏的声音随即传来,却也只能听到这么一句,很快内室的说话声就又变得微不可闻。
山栀和乌梅对视了一眼,轻轻戳了乌梅一下,“你说,老爷会怎么处置三姑娘?”
“不知道——总不能打一顿了事,到底是姑娘家,娇客……”乌梅沉吟着轻喃了几句,对于这件事,她知道得比山栀要多些,下午的时候就猜到了魏氏故意留着苓娘、只让她在佛堂里跪着反省却不做下一步处置的用意,可是等到现在,秦孟远滔天震怒,她又拿不准后续会如何了。
两个丫鬟正头碰着头说小话,内室的门忽然被从里面推开,秦孟远脸上怒意不减,脚下带风地往外走。魏氏追在他身后,身上只穿着家常的袍子,“老爷,且消消气——别吓着了苓娘!”
夫妻两个一前一后地往院子里沖,半个眼神都没留给两个丫鬟。乌梅和山栀却不敢懈怠,一个忙跟了上去,一个回身去一旁拿皮毛斗篷。
山栀捧着两个人的斗篷追到院子里的时候,秦孟远和魏氏已经走到了厢房门口,二姨娘跪着抱住秦孟远的双腿:“老爷,求您饶了三姑娘吧!”
“都是你教的好女儿!”在听过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秦孟远再也没有了安抚姨娘的心思,伸手扒开二姨娘,脚一抬就跨进了厢房。乌梅护着魏氏绕过二姨娘,跟在秦孟远身后进了厢房,山栀坠在最后,看着二姨娘脸上的绝望,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她招手叫过一边的小丫鬟,“扶着二姨娘到旁边歇歇吧。”这酸楚带来的,不过是这一句话——她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随后就抱着两个斗篷跟着进了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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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老爷都这么生气了,三姑娘还不认错,老爷这才让人把三姑娘带回房间,关起来不许任何人去探她?”
前一天晚上的闹剧,直到第二天上午才辗转传到茴娘耳朵里。连翘消息灵通,紫苏和半夏也都是从她嘴里才听到这事的后续。
“是,三姑娘一见老爷,就问她到底错在何处。她一心都是为了秦家、为了老爷——还说太太是故意不允这门亲事,生怕她日后压过四姑娘……”
“这话也真敢说!”半夏立时就嗤笑出声,紫苏神色暧昧,连茴娘都抬头,投出一个惊奇的眼神。
“可不是!”连翘猛点头,“这种话都敢说——还是当着太太的面!可不是疯魔了?”
“太太当时是什么反应?”
“这可打听不出来了。”连翘吐了吐舌头,“不过老爷是气得狠了,叫我娘,还有两个婆子把三姑娘绑着、捂着嘴抬了回去。二姨娘也被关起来了,今儿早上五姑娘的眼睛可还好?没肿得跟烂桃似的?”
连翘最近没份跟着茴娘去晨昏定省,又身负要职不能偷懒,这时候也趁机朝紫苏打听上午的事。
紫苏看了一眼茴娘的脸色,才道:“今儿五姑娘告病了,根本没过来。”
“是真病了呀?还是……”
“应该是真病了。”紫苏忙截断连翘的话,“今儿早上太太问过老太太的意思,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说是家里一下出了两个病人,可得请大夫来好好瞧瞧。”
“两个病人?”连翘一怔,随即才会意过来:苓娘的事,恐怕秦孟远和魏氏早就想到託词,要把这事说成是魔怔了。
“三妹妹那边不好去,但是五妹妹那边可没封起来。”茴娘先前一直没参与进丫鬟们的讨论中去,此时才出声,“半夏,你等下翻出几样精巧玩意儿,下午的时候和连翘一道去五妹妹房里,替我探望探望五妹妹。”
她一开口,丫鬟们就不敢再多言,纷纷低头应是。茴娘又点了点几个丫鬟,“三妹妹这事的缘由,咱们知道也就知道了,可是必须死死闷在这间屋子里。出了院子,谁都不许乱说。多说一句惹出事来——”
以茴娘如今的身份,她在秦家早就不是长辈们说罚就能罚的人了,但是长辈毕竟是长辈,又当家作主多年,积威之下,不明着给茴娘找不痛快,暗地里给她添添堵,寻不着证据,又能泄愤——别的事不好说,但是这样的小堵,二姨娘都能支使着人添。更不用说,苓娘这一次恐怕是真的说中了魏氏的几个心思,若是让魏氏知晓茴娘的丫鬟肆无忌惮地说着这事,她不私下里给茴娘找事添堵才叫奇怪。
第65章
苓娘的事很快就有了定论——其实在事发的第二天早上, 魏氏就放出口风, 说苓娘前一天忽然魔怔了,被迷了心智,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这显然是秦孟远的意思。
而苓娘说过的那些话, 无论是无意中戳中了“事实”, 还是纯粹的“胡言乱语”,都统统被打成了“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