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笑着起身,“这就是娘心疼媳妇了,这一趟省了媳妇多少事不说,还提前许了媳妇一日清闲,让媳妇也能出门逛逛。”她又转向几个女儿和姨娘,“可有想跟着去的?”
或许是早就知道老太太的脾气,在礼佛一事上最厌恶虚情假意、阿谀奉承,几个姨娘互相对视一眼,都不吭声。几个姑娘,包括芙娘在内,也都是一脸的不热衷。茴娘却不管姐妹们,当下就道:“祖母,孙女倒是想跟着祖母去谭慧寺上一炷香。”
话音未落,就听芝娘带着嘲讽地冷嗤了一声,苓娘就阴阳怪气地补全了芝娘没说出口的话,“二姐姐,你别是看祖母诚心向佛,就想着藉此讨好祖母吧?”
魏氏目光一闪,视线在茴娘身上一掠而过,顿在了苓娘身上,开口呵斥,“苓娘,茴娘是你姐姐,哪有这样和姐姐说话的?回去把女四书抄一遍,不抄完不许出来玩。”
苓娘脸上带了些许委屈,但是魏氏的话却是容不得她顶嘴的,只好低头应了声“是”,看向茴娘目光里就带上了愤懑。
茴娘也不理她,只看着老太太道:“祖母明鑑,孙女只是想着这一番能进京来,足以见得人生际遇难料,或许就是佛祖保佑的结果,上一炷香,就是为了表达孙女对佛祖的敬意。孙女还琢磨着,这一番若能跟着祖母去谭慧寺,就也布施一些积积德,求佛祖日后能多念着孙女一些。”
“有敬佛的心思自然是好事。”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老太太倒是没有斥责茴娘心思不纯,反而肯定了她的态度,看着她的眼神还带着许许温情,“布施的银子,祖母替你出了就好了——你刚回家里来,手里能有多少银子?是大家小姐了,该花的就不要省,别的都有祖母呢。”
没有人能想到老太太对茴娘的态度竟然如此和蔼,苓娘瞪大了眼睛,连芙娘都诧异地看了茴娘一眼。在这些目光中,茴娘自岿然不动,只笑着道:“孙女哪有什么花钱的地方?老太太虽然大方,但是孙女自己出一份银子,也是自己对佛祖的敬意——孙女算了算,出个十两银子还是不妨事的。”
“才十两……”芝娘这次倒是不遮掩了,直接就嗤笑出声来,又在魏氏的目光中收敛了神色。好在轮到自己亲生的女儿,魏氏就捨不得罚她为了这点小事去抄书了,不然依着芝娘的小心眼和睚眦必报,必然会把这事记在自己头上,那就是结仇了,今后自己的日子必定不会这么安静好过了。
“十两银子当然算不上多。”茴娘浅笑着朝芝娘点了点头,又带着些赧意地看着老太太,“不过我手头不富裕,比不得姐姐妹妹们,只能量力而行,向来佛祖也不会真的贪图我这几两银子,能看到我的诚心和敬意就够了。”
“这话说得在理,只要心是诚的,佛祖就必会看到。”老太太一句话就堵了众人的嘴,再加上茴娘笑着认了自己就是没钱,态度不卑不亢,连芝娘都再也找不出什么嘲讽的话来,也就不再挑衅了。
老太太又扭过头去吩咐紫苏,“咱们要布施的银子,分出十两来,在布袋上绣上二姑娘的名字,就算是她孝敬佛祖的了。”
芙娘和苓娘看向茴娘的眼神中明明白白地都带上了嫉妒,不同之处只在于苓娘的目光中还带着恨意,茵娘就是纯然的羡慕了——只有芝娘听了这话无动于衷,她日常大手大脚惯了,魏氏对唯一的女儿可以说是予取予求,芝娘从小对于金钱就没有什么概念,也不知道寻常人家十两银子或许就能过一年了,根本就不把这十两银子看在眼里,不再为着这事讥讽茴娘就算是好的了,对于老太太的这一番话,她能体会出的,不过是老太太对茴娘的可怜罢了。
相比较而言,这样的态度反而让茴娘接受得更轻松一些。
屋里的气氛很有些尴尬,茴娘正想着要不要主动说些什么打破僵局,就听六姨娘笑意吟吟地开口:“老太太,奴婢也斗胆,求老太太这次去谭慧寺礼佛能带上奴婢和二少爷。”
“哦?”老太太兴味十足地看向六姨娘。
六姨娘闪了魏氏一眼,才继续道:“奴婢是想着亲自去为茗哥求一个佛前的护身符,保佑茗哥一世安康。”
魏氏倒是没有介意六姨娘那些有可能的动机,六姨娘原本就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出身,前几年在老太太身边照顾起居,也颇为得宠,虽说比不得大姨娘贴心,却仗着年纪小,在老太太屋里也有些明目张胆的爽直。如今在魏氏看来,六姨娘在此时说要跟着老太太一道去谭慧寺给茗哥求护身符,不过是顺着茴娘的话讨老太太的好罢了。
对于六姨娘的要求,老太太也没有驳回,见魏氏没有意见,就答应下来。接着众人一道观看了一会儿六姨娘对老太太的奉承讨好,老太太才对着魏氏道:“这一次去谭慧寺,我想着还是想前几年那样,佛诞日的前一日就过去,连着住上三天,也更虔诚些。”
这都是往年安排熟了的事,魏氏也没有二话,“就依着娘说的办,咱们家是谭慧寺的老香客了,逢年过节给的布施供奉也多,他们寺里必然会提前留出一间院子给咱们。我明儿就让管家过去通知谭慧寺的住持,再让人提前过去安排。”